不消片刻,他泣不成声,指尖死死紧抓心口,透过衣衫掐进血肉,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挖出,哽碎到肝肠寸断,一遍遍念着那人的名字。
他只不过是养了个小孩,想让他一生顺遂平安、长命百岁,为什么就这么难……
他只是想要一个孟惘,除此以外别无所求,为什么连这个天道也要和他抢……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百里夏兰艰难隐去眸中悲色从怔然中回神,抿唇想要将他扶起来。
谢惟在她弯腰之前于手中化出一根极细极硬的藤条——
对着自己的喉咙猛地刺下……
热血泼在指尖。
万物消匿。
上界
血腥气弥漫浓黑之间,体温在慢慢散失,神识上好像有一根丝线无声断灭,铺天的陌生记忆涌入昏迷的识海……
三十三天上神界,仙楼琼阁,云烟雾绕。
镜仙宫中,他一身青白仙服独坐窗边,手持毛笔,眉心微蹙地批阅前几日天道下发的下界重大术法运行名称和次数,对应下界人物姓名,若有不对还要再联系叙鬼核实。
几乎每隔一月就会有类似任务派发下来指定十几位上神检查处理,天道为防下界之人制造混乱威胁自己的权力,也怕不加管制再生出什么异种来……
比方说百年前出现的百里魔族。
数量极少,但这种另类完全不在天道的掌控之内,在下界几乎要自立为王,真若打到天门了连天道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修真、魔、妖,就连人界都不放过,凡是与重要秘术邪术扯上关系的都要仔细排查,工作量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快划秃了的笔尖再次沾了沾墨汁,方要落笔,宫门被倏地推开。
“尘潇!”
他指尖一顿,抬眸看去。
一位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脸侧沾着几点泥巴,被他那白皙的手背一擦一抹糊了大半张脸,配上眸中堪称傻气的兴奋,也仍是难掩其身上的贵气和仙气。
“你又去刨什么了?”
谢惟见怪不怪,语气冷淡透着些无奈。
他跑到谢惟桌前,“当然是刨到了好东西!”
他神秘地说着,“哐当”一声便将一染着泥土的瓷盆放到他写字的桌上,洁白宣纸顿时被盆底染脏一片。
谢惟捏着毛笔的指尖紧了紧,闭了闭眼压下升起的火气,低低叫了一声——
“江之序。”
对方“啧”了一声,拖着长调道,“要叫衔清——”
“总是叫我本名,多冒昧啊。”
谢惟慢慢放下笔。
江之序意识到不对,直觉他要将自己赶出去,连忙道,“这是我刻意从灵沼那边刨来的,你看你看,长得特别鲜特别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