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摊主,离沅修回来不剩多长时间,容锦挥手告别,匆匆往出口走。从小老板那里得知黑市有两个出口,坟堆那个平常没人走,容锦欲哭无泪,这会儿仔细分辨着方向,往另一个出口走去。
即将到巷口时,余光瞥见一个堆满了冥器的摊子,忍不住停下脚步,蠢蠢欲动。
摊主整张脸包裹的严丝合缝,半点皮肤都没露出来。穿的也是普普通通的黑衣,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神秘的像是夜行客。
容锦不舍的移开眼睛——跑到这种地方来卖土里的玩意儿,这人还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不用说,也知道这批货来路有多不正。
她还想等解除少年心中对她的怨恨之后,找个山清水秀的村镇好好过日子呢。可不能收这玩意儿,给自己找麻烦受。
想到这儿,容锦收回目光。
她背后,黑衣摊主抬头,露出一双漆黑阴毒的眼睛,望着少女脚步轻快的走出黑市,方有所动作。
容锦从巷子里出来,一看天色就知道遭了,日上中天,这会儿少年应该已经到家了。街上确有书生打扮的学子出来买餐饭,懊恼的敲了一下脑袋,看见有买菜的摊贩,灵光一闪。
小院。
李沅修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容锦举起双手,晒了一早上的菜叶子往下耷拉,少女嘿嘿笑着:“沅修哥哥,你看,我花两文钱买了这么多菜。咱们晌午吃油泼面吧。”
“一上午的时间,都用在买菜上了?”李沅修不放她进来。显然没相信她的说辞。
容锦装傻:“哪有啊,沅修哥哥,我早上一直在屋子里待着,只是想着你回来要吃饭,这才去外头买了点菜。”
李沅修冷冷一笑:“今日上午,夫子只上了一个时辰的课,我比昨日早回来半个时辰。容锦,你莫要跟我说,你买个菜花费了半个时辰。”
还买的这种蔫了吧唧的剩菜。视线落到她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上,李沅修手伸过去。
容锦忽的瞪大眼睛,下意识捂着荷包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少年脸色已然全黑。
“里面有什么,拿出来。”李沅修朝她伸手,眸色漆黑如墨,警告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容锦心虚极了,荷包要是给了他,里头的东西一翻出来,不用问就知道她是去了黑市。那她今天可就完了!
“唔……沅修哥哥,你下午还要去学堂呢,我去给你做饭去吧,咱们不要在门口耽误时间了。”容锦十分僵硬的转移话题,缩着身子要往院子里头钻。
李沅修不给她机会,等她到了跟前,手疾眼快拎着她的衣领子提溜到院子里。
容锦眼睛一花,手里护着的荷包就到了少年手里。她顿时头皮一紧,点着脚就想要溜。
“你想去哪?”少年语气冷厉似把刀,闪着寒光。荷包打开后,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夹杂着怒火。“李容锦,你可真是好样的!”
从摊子上淘来的小玩意儿被少年抓着扔在桌子上,容锦顾不上心疼,紧紧闭上眼,嘴里替自己说话:“沅、沅修哥哥,其实这东西是……是卖菜的老伯送我的!对,就是他送我——”
“李容锦,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李沅修脸色沉下来。眼里酝酿着怒色,风雨欲来。
东西是旧的,但无论做工材质都不是一个卖菜老翁能有的,更别说随意送人。
在怒火之下,是一闪而逝的惊慌。李沅修坐着,明明是仰视,却让容锦觉得自己不该站着,而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他看不到自己才是。
少年生气起来还是太可怕了。容锦头低到尘埃里去,眼神里有些慌乱,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熄灭他的怒火。
揪着手指,懦懦摇头:“不是的沅修哥哥,我只是……”
“只是去了一趟黑市是吧?”李沅修对她很是失望:“觉得我大题小做?我之前明明叮嘱过你,不要随意出去,尤其是黑市。那里太危险,连官府都管控不到,出了事没有人能帮你。但你还是明知故犯,执迷不悟!”
容锦拼命摇头,眼里泪光闪烁。她只是想多赚点银子,好让少年读书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她知道黑市的规矩的,只要不触犯,黑市是要比其他地方还要安全一些的。
可这些话,少年显然不爱听。
两人冷战了。
两枚精巧的玉质印章孤零零的倒在桌子上,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屋。
容锦捏着荷包,望着关上的房门,无措的站在原地,缓缓蹲下身抱着自己,“沅修哥哥,我真的做错了吗?”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李沅修背靠着木门,听着她呢喃的话语,攥紧了拳头。
一个时辰的午休,沅修没吃午饭就离开,容锦放在他门口的面条少年动也没有动,时间长了,面条坨成一团,没了劲道的口感。
容锦花费了好久擀的面条,泼了许多猪油,舍不得浪费,强迫自己把少年的那碗也吃了。
吃到撑的反胃,喉咙眼好似都堵着面条,容锦难受的掉眼泪。
李沅修回来取书,听见她的哭声,冷脸推开门,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不耐烦了的问:“哭什么?”
他不就是凶了她两句,从说完到他走再回来,哭个没完了还。
容锦见他回来,哭的更厉害了,边打饱嗝边抹眼泪,说话都不利索:“呜呜呜……沅修嗝、哥,我肚子撑嗝、难受……”
李沅修看了一眼地上的空碗,目光上移想要看她的肚子,直觉不太好,连忙挪开,脸色漆黑,咬牙道:“我真是欠你的。上来!”
容锦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抹掉眼泪,欣喜的爬上他的背,“谢谢嗝沅修哥哥。”
“你别说话了。”一股油泼面的味儿。李沅修脸色难看,自己晌午饭没吃,还要背吃撑了的她去医馆。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让她和自己住在一块儿。
到了医馆,还是上次那个老大夫,见到两人眯着眼想了好久,“哦,是上次那对青梅竹马!这次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