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海错愕地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那居然是树上开放的硕大花朵,株株挺秀在枝条上,呈手掌般大小的苞片。
山风吹拂,万花齐动,确似对对白鸽展翅欲飞。
“这树叫珙桐树,等到了秋天,花朵就变成棕褐色的,到时候,严兄可别以为是——满树烤焦了的白鸽子!”
叶今咯咯坏笑着揶揄严海,被他在额头上轻敲了一指头。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两人都呆怔了一瞬,各自红了面庞。
“叶公子既然对这山中景物了解的这样清楚,为什么还要我陪你出来?”严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是看你心中烦闷,想让你出来赏赏美景散散心。”叶今朝他做了个鬼脸:“现在有没有觉得心情好多了?”
清凉的山风吹在滚烫的面庞上舒服的紧,可这顽皮的山风,似乎把严海的心弦也轻轻拨动了。
两人从山背后下山时,路过一片冷箭竹林。
下山时叶今走在前面,二人各怀着心事一路无话,只是闷声赶路。
叶今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低声叫了句:“白熊!”
坡下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熊正悠闲地坐在地上啃竹子。
严海哪里见过这里的熊,单知道与萧承煦在围猎场遇见过的异常凶猛的大黑熊,性情暴躁,爪牙尖利,用后爪站立起来足有一人多高。
当时严海和承煦承轩三个人带着亲兵卫队数箭才把那大黑熊射死,如今他手无寸铁还带着一个姑娘家,若是被白熊看到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严海一把将叶今扑倒在路边半人高的灌木中。
“严兄…你这是…”叶今挣扎着要站起来。
“别出声!被白熊看到我们就完蛋了!”严海低喝一声,叶今就抿着唇噤了声。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心脏都是扑通扑通的乱跳。
不知在草丛中趴了多久,严海谨慎地撑起身子向坡下望去,那圆滚滚的大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叶公子,我们快——”未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口。
少女睡容恬适,呼吸平稳,颊上还泛着淡淡的粉。
通宵打了一宿的牌又走了半日山路,也难怪累得席地躺下就会睡着。
但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再碰上什么猛兽可就麻烦了。
严海局促地退出老远,轻声唤她:“叶公子!醒醒了!”
叶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叶公子,那白熊走了,咱们快下山!”严海正紧张地催促叶今,小姑娘却又吃吃地笑起来。
“严兄!我刚才就想跟你说,白熊是以竹子为食,性子又最是温顺,轻易是不会伤人的!”叶今笑得花枝乱颤,把严海窘的双颊通红。
“那…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让我别出声的,”叶今笑得人畜无害,歪着头戏谑地看了严海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过这一觉睡得可真香啊!”
话虽说得潇洒,耳朵却诚实地羞的通红。
两人都局促地低下了头,失了再对视的勇气,心中都忆起刚才荒郊野地里的紧紧相拥。
还好他不知道我是个女子…叶今心里暗自庆幸。
可庆幸之后又是隐隐的失落。
他不知道我是个女子,那也就不会了解我的心意了吧。
两人一路无话,默默地走下山。
远远地看得到客栈了,叶今鼓起勇气开了腔。
“严,严兄…其实珙桐树…还有一种别称。”
“…啊,”严海的声音也是一样的紧张艰涩:“是什么?”
“这里一直流传着一个白鸽公主与珙桐猎人的美丽传说,虽应是世人胡编的,但当地人都开始叫珙桐树为…爱情树。”
叶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简直是声如蚊呐了。
也不知严海听清楚没有,叶今反正觉得自己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捂着滚烫的面颊独自跑回客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