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逐掌中攥着酒杯,也有些呆滞,“……”
但在阴影当中,他的大腿却轻轻夹了一下、似有不适般蹭了蹭。
像他这种服美役、时时刻刻要求自己展现最完美状态的男人,衬衫夹属于必备的东西。
他今天当然也戴了,原本早该习惯,此时却觉得皮革条带莫名有些勒、似乎挤压着皮肉,让大腿内侧的某处,莫名其妙升起战栗的、隐隐滚烫的感觉。
裴逐在这一瞬,当真是慌到了大脑空白、甚至看起来就像是cpu过载了——
这小子究竟在说什么东西?是、是……什么个意思?
作为始作俑者,盛聿恒却不慌不忙的,他朝裴逐淡淡撇来了极深邃的一眼。
但裴逐却立马、慌乱又不知所措地将眼神给移开,甚至喉头还有些痒,故意咳嗽了几声,“咳咳——”
砰、砰、砰……他心脏跳动莫名加快,室温似乎升高,让他在感觉燥热的同时,忍不住拉扯了两下领带,“……”
“抱歉。”盛聿恒直到这时,才端起酒杯朝众人示意了一下,“开个玩笑,这杯酒我喝。”
众人也回过神来,发出一阵干笑,“哈哈哈哈……”
虽然玩真心话大冒险,是为了听点或干点劲爆的、但这也有些太劲爆了……
玩不到半小时,这局就散了,该打台球的打台球、该唱k的唱k。
裴逐钻入了洗手间,又开始哗啦啦地洗手,似乎只有这种神经质的行为,才能发泄掉浑身上下、血管当中所充斥着的焦虑与不安。
他心脏仍在砰砰跳动、却一下重一下轻、还时快时慢。只因为根本就不知道盛聿恒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其实,是谁都无关紧要,他也不怎么care。但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自己呢?
这念头一出,他的心脏就骤停了一下,几乎是如鲠在喉的。
他在脑中一遍遍搜索回忆,反反复复盘问着,在自己带这小子回家的那天……换衣服的时候,究竟关门了没有?
倘若连一颗小痣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他是不是也看清了点别的?
让裴逐如此惶恐不安的,当日单是他那“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害怕暴露、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那滋味简直就如同被活生生当众剥皮了一般……都不如一刀直接杀了他。
正因为太惶恐、太害怕了,以至于都不能承受……
裴逐就像是神经质的疯子,咬紧嘴唇,将双手反复揉搓冲洗,甚至皮肤表面绽开了一道道的细小口子,猩红血丝在水流冲刷下、俶尔消失不见。
——可他满脑子都被攫取控制住,连痛觉都没有了,仍不自知地哗啦啦冲洗。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横伸过来,啪的一声攥住了他的手腕。
裴逐受惊了一瞬,湿淋淋的双手也跟随着一抖。岂料,他一转头就对上了盛聿恒那双、最不想见到的深邃眼眸。
盛聿恒的手掌宽大、亦好似铁钳一般桎梏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神经质行为。
而远离了流水的冲刷,那些原本细小的、早已经泛白了的口子,开始渗出一颗颗的血珠,最终汇集在了指尖,啪嗒一声,在雪白的瓷壁上绽出血红的花蕊。
“啪嗒”“啪嗒”……这一声声细小的微响,让空间显得极为窒息、静谧。
而盛聿恒脸色有些阴沉,似乎不虞,“……”
裴逐的大脑也空白一片,甚至连嘴也磕巴了一瞬,“……”
但下一秒钟,他猛地挥手将人搡开,怒瞪着眼、十分色厉内荏,“干、干什么?!”
——他心脏跳动地厉害,简直无措又慌张,根本是毫无准备、被外人看到如此狼狈又不堪的一面。
但盛聿恒没说话,他刷刷扯下来几张一次性擦手纸巾,将裴逐遍布伤痕的双手给团团裹住,用了几分力道,按压吸附上面的水珠。
裴逐浑身又颤了一瞬,不是疼的,而是不适应,被另外一个男人捧着双手、悉心照顾着。
他尴尬着、震惊着,却又没有什么反抗余地,只能任人摆弄——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变成了女人,在被照顾、被怜爱着。
这种想法一出现,裴逐就浑身一个激灵,他似乎被吓到了一般,脸色显出苍白,“……”
下一秒钟,他嘴角向上挑起,脸上又出现了那一惯的、轻慢的讥讽神情,刚想要说两句难听话、来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忽然,盛聿恒就犹如有所预料,狠狠用力、攥紧了他的手掌,包裹在外的雪白纸巾顿时被血迹洇透。
裴逐顿时吃痛,连泪花都冒出来,差点一口咬上自己舌尖,“我艹——!!”
缓缓地,当他再抬起眼神时,额头上已经遍布豆大的汗滴,呼吸急促,眼神透出股狠劲,“你……”
而盛聿恒脸上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动作小心又仔细,换了一张纸巾重新裹住他的手掌。
这搞得裴逐心脏有些七上八下,浑身上下冷汗未消、透着一股湿漉漉的黏腻感。他似乎被拿捏了、又或是完全被对方赋予了或是痛苦、或是温柔。
渐渐地,裴逐一整颗心脏从惴惴不安,再到麻木,似乎陷入了此时的气氛当中……
他被一个身形高大的、和他同一个性别的男人捧住了手掌,仔细擦拭过每一道细小的伤口,以至于肌肤表面泛起细密的、又极为异样的感觉。
裴逐的大脑忽然有些走神,他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该怎么做——
他生平所接受的教育,全部都是打碎了牙和血吞咽,从没人给予温情、也不会有人像这样捧着他伤痕累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