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又走神了。
薄唇烦躁地抿成一条直线。
他很讨厌被影响,也很讨厌那副不像他自己的样子。
女人有什么好,他这么个臭阉人总想女人,又能有什么好?
更何况是个不存在的女人!
情情爱爱于他无用,他只要能在宫中安享晚年,就已经知足了。
什么心悦,什么喜欢,什么一辈子……
他没这种渴望。
从来都没有。
他更不需要有人陪他、伴他左右。
他们这种人,就不应该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陈焕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努力让自己把心思放在宴席上。
这种场合若是办了错事,就算皇上倚重他、待他宽和,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好不容易把心思拉回,却听见一个缠了他许久的声音,从大殿中央传来——
“臣枫黎拜见皇上。”
清脆的声线,与梦中在他耳畔温柔喃呢的声音重合了。
陈焕在惊诧中猛地抬头,竟然真瞧见了那张占据了他大半心神的脸!
跟梦中见的有所不同,女子锦衣玉袍,气质卓然。
但她一笑,眉眼弯成月牙时,却跟梦中别无二致,看得他心头一颤。
忍不住本能地生出某种希冀来。
拢在袖子里的手指也跟着蓦地攥紧了。
北平王独女,云安郡主。
他竟大逆不道地……
梦了云安郡主数月之久。
第二章自嘲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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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的对话全变得朦胧了。
陈焕怔怔地看着云安郡主,十分僭越。
但一时间,没能移开视线。
惊讶——心悸——清醒——惶惶——自嘲。
某种苦涩怅然在心头化作一声喟叹,薄唇微不可察地蠕动一下,露出自嘲的冷笑。
忽而觉得,自己数月间的挣扎都那么可笑。
被一个摸不着的梦搞得心神不宁,期待、失落、烦躁、又时不时面红耳赤……
到头来,一切都成了虚妄。
他就知道,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哪有女子乐意陪在他这么个阴沉狠毒的臭太监身边。
若不是梦得太真实了……
呵,梦得再真实,他也不该当真。
就连一丁点儿期待都不该有。
如今见了郡主,点起火星子的心终是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彻底扑灭了。
他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跟郡主扯上关系?
郡主也不可能把他放在眼里,更别提喜欢。
云安郡主,注定是要嫁入皇室的。
好在最初去浣衣局寻人发现浣衣局没有叫“枫黎”的宫女时,他便留了个心眼,不曾把这个名字说出口,就连当时身边最亲近的小良子都不知道。
不然,就这么一个名字,足够闹得宫里翻天覆地,害他丢了性命。
从今往后,再不能胡思乱想。
哪怕是为了活命。
“母后常常跟朕念叨,宫里没个贴心的小辈说话,朕见云安性子活络,大方得体,不如留在宫中小住,陪母后多说说话,解解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