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程修询,面色不大好看,整顿饭他闷头给许亦洲夹菜,一句话没说,其他人聊天他就听着,时不时扒一口饭。
许亦洲夹了几块红烧肉给他,亲手替他添了一碗饭,程修询的愁苦表情才中和不少。
但他还是兴致不高,吃完饭以后,其他人还在喝饮料聊天,音量不大,看着却很热闹,他定了定,招呼没打一声就下楼了。
许亦洲喝了口果汁,没拦他,反而叫住季川,“川叔,晚上帮我去一趟银行。”
跑银行代办业务的事情给季川做实在太大材小用,但季川喝完手里的酒,没拒绝没抱怨,只是点了点头,“好。”
到底住在医院里,他们声音不大,却也怕打扰到其他病人,于是很快就散场了。
站岗的站岗,出门的出门,回病房的回病房,结束后的十分钟内,有人龙卷风过境似的收拾完残局,一溜烟消失了。
只剩下许亦洲一个人还留着。
天色暗了下来,金洲的山峰险阻新奇,有的切面五颜六色的,很漂亮,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程修询胸口堵得慌,回自己房间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梦到红彤彤的一片,没有其他东西,没有人,那些红色的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看不清,却给人一种渗人的恐怖。
程修询猛的坐了起来,心脏还在狂跳,劫后余生的惊恐感让他浑身生汗。
他起来喝了口水,缓很久才定下神。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他自己,他突然就很好奇他离席以后其他人还有没有继续玩闹,即便从天色看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早该解散了。
如果万一呢?
他那么突然、毫无征兆、甩脸色似的走了,许亦洲是不是很尴尬,是不是很无措。
想许亦洲脸上可能出现的窘迫表情,程修询胸口一下下地闷痛。他捂住胸口,脑子里蹦出一串字。
突然很想见许亦洲,看看他有没有沮丧,有没有不开心。
他心里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
程修询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走,找到他近半个月以来来过很多次的病房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又敲,还是没有。
程修询眼底一沉,推门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
门外就是走廊,一排照明灯亮着,只有一些来往的护士和病人家属,没有其他人,连理应守在门口的保镖都不见了。
程修询立刻打了个电话。
“门口守着的人呢?”
对面愣了一下,似乎也懵了,“少爷,您先别急,现在是八点,刚好是换班时间,新的保镖在电梯上,马上到了。”
程修询深呼了口气,他顺着走廊一间间病房找过去,没有发现许亦洲的身影。
“许亦洲不见了,你让换下去的人上来找我。”
“……是!”
大约两分钟以后,换班的两帮人同时到达,程修询已经找完上下两层楼,并问过护士了。
晚上值班的护士只有两个,偏偏今晚同层的病人频繁出状况,她们累得精神萎靡,自然也分不开神关注其他。
“没有见到过,我们晚上来回跑,很忙,没有注意到。”
“嗯,我也是,那个点我在15病房。”
程修询的心脏紧紧纠在一起,他去余白梁余白栋的病房找过了,也没有,称晚饭过后就没有见过许亦洲了,不知道他的动向。
程修询又去找季川,却发现季川远在金洲的另一边,没有和许亦洲在一起。同行的其他人都在医院附近待命,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程修询彻底慌了。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许亦洲突然和他提类似聚餐的菜品要求,有多像是和他们吃最后一顿饭;这些天妥协似的乖顺行为根本就是预谋已久,要他放松警惕;许亦洲早就摸清他们的可视盲区,研究明白保镖换班时间。
这一切,他都早有预谋。
程修询浑身冰冷,双手止不住地发颤,他不敢想象许亦洲要去做什么,不敢设想后果是什么。
他几乎暴怒,吼道:“去查监控!”
其他人莘莘散开,纷纷远离此刻宛若陷入泥淖的程修询。
许亦洲离开的时间不难猜,大概就在七点四十分之后到八点十分以前,两个护士这段时间最忙,又是保镖换班的时间段,许亦洲很有可能是趁此机会溜出去的。
锁定了时间,只需要把医院相关必经地点的监控调出来,不难发现许亦洲的去向。
可监控实在太多了,光电梯就有三台,每台一个,走廊每层楼有三个,每个楼梯口都有一个,还有更多,比如大门口的楼下的,总之绝对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全部看完的。
程修询召集所有人,先把大门口、电梯、一楼楼梯口的监控看了。
季川回来时,神色惊慌,问:“什么情况?”
程修询面色凝重:“他可能去找许良甫了,你们回无名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信号或者暗示?”
季川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过了一会,他似乎想不一样的细节,又说:“有点奇怪。”
程修询看过来,他继续说:“我们当时一起回去查看有没有留下的线索,查到最后几个房间了还是一无所获。我们进入倒数第三个房间,小少爷没进来,我们出去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以为他走累了找地方休息,没多问。搜完最后一个房间,我们打算回来了,却找不到小少爷,怎么喊都没人应答。但当我们要叫人手上来找人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后院入口。”
程修询面色越来越黑,“他应该是误打误撞进了什么地方,许良甫专门等着他发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