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他的身体,会以为他曾经是个入过牢狱受过严刑拷打的罪犯。
“还是留下了疤痕。”殷随说。
这些疤痕对青伶来说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他对此已经视而不见了。
殷随问起,他才像第一次现这些伤痕似的看看身上。“留下了疤痕,也留下了这条命啊。”青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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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呢?”殷随好奇地问道。
他打量着青伶身上那些形态各异的伤痕,有些像烫伤,有些像利器划伤,有些像扎伤,还有些难以判断怎么伤出来的疤痕。
青伶有些不好意思地抱起胳膊,沉默了一会,平静地说道:“有些是小时候练功偷懒被师父打的,有些是在暖玉坊唱戏时被客人打的,有些是主人家伤的……”
殷随瞥见青伶的背心有三道浅棕色的疤,上一下二形成一个三角。
这三道疤痕大小一致,形状规则,与其说是伤疤,更像是刻意用线香烫上去的印记。
“这几道疤是怎么伤的呢?”殷随指着他的背心问。
青伶扳着自己的肩膀扭过头去看,但是看不见。
“大概也是以前在主人家伤的。”他说,之后又陷入自责:“长公主从来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我却不告而别。明天我和公子一起回府,向长公主请罪。”
殷随潜到水底,天上的月亮也像水面的月亮似的摇摇晃晃,如真似幻。他噗一声从水底钻出来,溅了青伶一脸水,青伶抹去水对殷随笑着。
“你自己回去吧,我的马就在山下。我已经答应了觉能住持明天去山下给饥民施粮。”
翌日,智明将煮好的粥分装进两个大木桶里自己担上,另有八十斤大米让殷随扛着。
青伶在米袋下托了一把,殷随才将米扛上肩,他没法直起身子只能弯着腰走路。
下山时,青伶在旁边替他看路,帮扶着他,劝殷随歇会。
殷随特地换了一身僧衣,他的胸前被汗水沾湿,额头上的汗像荷叶上的露珠一般滚落。
他喘得很厉害,但不肯歇,直到身体支撑不住,摔倒了他才稍停片刻。
但他很快又蹲下,让青伶帮他把米袋放到肩膀上。智明忙放下两只桶去扶殷随。
“离山下也不远了,殷公子就歇会吧。”青伶用袖子拭去殷随额头上的汗,说道:“是啊公子,歇会吧。”
殷随说:“古人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要是歇了就不想起来了。快帮我把米袋扛上来吧。”
百姓乌泱泱地聚在山脚下。殷随和智明把粮食都放在几棵松树树干搭建起来的简易桌案上。
百姓拿着碗拎着罐子向前涌动,有人嚷嚷着:“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晚?”
殷随看看底下乌泱泱的人头,一双双饿得绿的眼睛,再看看自己辛苦背下山的粮食,简直少得可怜。
智明掀开桶盖,开始施粥。
一个皮肤糙黄,下巴尖削的瘦男人挤掉站在他前面的母女,先把碗伸过来。
智明没有把那勺给母女的粥倒进他的碗里,也不让殷随把米装进他的布袋。
他对这个男人说:“去后面。”
后面排队的人因为他耽搁了施粥,都在他的牢骚,嘟嘟囔囔地骂他。
这男人恼羞成怒,指着智明大骂:“臭和尚,施两碗破粥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青伶支撑着那对饿得站不稳的母女。智明不理睬他,舀了两碗粥倒进妇人的罐子里。
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不让,有的吵起来有的打起来,有的被刮倒在地爬不起来。
青伶在粥桶前拦着,怕桶被撞翻。殷随看着眼前的混乱问智明:“这些人都是真的饿吗?”
“这就要看你会不会分辨了。喏,这种的就是真饿。”
智明边说边将一碗粥倒进一个老汉碗里,那老汉双腿跪在地上,一只手颤抖着把碗递上,另一只手撑着松树干。“那种就是假饿。”智明用勺子指着前面打架摔跤的人。
“今天的粥怎么这么稀啊,智明师傅?”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舔着碗底说。殷随问:“这种呢?”
“这种?”智明笑了,“饿也是真饿,但即使不是荒年,这种人也是吃不饱的。”
挤走那对母女的瘦脸男人趁青伶不注意,冲到前面踢翻了桌子,白粥泼了一地,大米与地上的烂泥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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