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在想这个。
虽然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但这位兄台,手可否挪一挪,这种已经远远超出正常社交距离的动作,过于暧昧了。
身上几乎没什么力气的凤一苇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控诉。
“要不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闫警官虽然年纪比我们队里的其他人大了十来岁,但是身手可一点都不差,把你从水里捞上来的主力可是他。大冬天的,那游的速度可一点不比夏天慢,一把就抄住了你往那涡轮机里走。”
“还有你这头发,真是长得不像话,好看是好看,打理起来也是真费劲,小哥你是学设计的吧……在水里的时候,你头发被涡轮的叶片给搅进去了,也是闫警官那边随身带了把匕首,看情况不对立马给你后面来了这么一下,要不然可不得了,首都星的涡轮机可不是盖的,别说什么正常的玻璃制品了,不少合金都能轻松搅碎。”
设计、涡轮、玻璃、合金……种种新词凤一苇不尽然理解,但不妨碍他从中得知自己头发少了一大截的原因。
“那真是,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了……”
就这境遇,还不如让他被搅碎呢!
虽然他也无从得知残身一处、孤魂一缕,同涡轮机相较哪个杀伤力大些。
但他知道,经此一遭,自己倒也没有那么想重临人世。
尤其,还是在这么个让人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
问就是心情复杂,无话可说。
“这就对了嘛。”
“四舍五入,小哥你这也算是死了一次了,现在可算是知道濒死的滋味不好受了吧。要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也真的是啊,遇到一点事情就寻死觅活的,看你身上这衣服,想来你家里条件不错吧,那就更不应该了……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你看看你正儿八经地穿着好几百万的仿古的入殓的衣服跳进蓉江的,这一层又一层的,万一临时想通了,后悔都来不及的,图啥呢!”
名义上死里逃生·差点儿命悬一线·实际上已作古多年的凤一苇心道:他也想知道,图什么。
还有,他怎么不知道,凤家白底赤纹的族服,何时就变成了入殓的衣服,还仿古的?
“您教训的是……”凤一苇语气虚弱,是心情复杂难言,也是实在精疲力竭。
严格意义上,他所制的符成功了,自己如愿再次醒来。
全须全尾,未曾缺胳膊少腿,抑或神志不清。
但这成功,又不至于让人开心得起来。
毕竟没人能说清楚,对于一个作古多年的人而言,深山野林和繁华名利场,究竟何者会更危险些?
一旦符咒灵力耗尽,又得不到及时补充,所谓的苏醒也不过是死后不安分的诈尸而已。
再有下一次,该是轮回转世了。
“这就对了,想开了不就成喽……再等等啊,虽然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咱们今天也不是出来巡逻的,所以大家也没个车,救护车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虽然地方陌生,但此处的救援机制似乎已然成熟。
说话的人带着下属劝离了围观诸人,看上去表情慑人、实则刀子嘴豆腐心的年长者转头又道:“老李,再打个电话去催一下。市医院的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快上些啊,换我们队里的车,都跑好几个来回了。”
“嘿嘿,好嘞。”
下属中被称为老李的人憨笑了两声,飞快办事。
*
被几人接连吐槽效率低下的救护车从拥挤的交通车流里驶来。
姗姗来迟,但气势汹汹。
一车拉走了狼狈不堪的凤一苇及习以为常的几位警官,又杀气腾腾,在回程途中艰难从车流中杀出重围。
到了自家地盘的救护车速度起飞,凤一苇未来得及反应转头被推到了检查室,反观其余几位警官下水捞人,受凉负伤种种似乎家常便饭,登记领药的护士几乎都备下了几人的ID号码,主打一个高效办事,给人感冒药、愈合凝胶满上,好走不送。
“光脑,登记!”
凤一苇:“……”
又是听不懂的新词。
今天沉默的次数比过去……不,应该是生前加在一起还要多。
负责的小姑娘表情不变,似乎早已习惯各种大小场面。
再次询问了凤一苇的ID号、光脑通讯号等等信息,均未得到回复,也始终保持着淡定。
但打工人么,平静发疯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常年忙到脚不沾地的前台接诊。
技术的发展只能引导有脑子的自主就医,剩下理解力种种或有欠缺的智〇、傻〇、杠精是没法给隔绝,还得真人应付,靠魔法打败魔法。
小姑娘扫视了凤一苇一眼,合上手中记录册子,笔顺手扣回上衣口袋,没想多瞅眼前想不开寻死觅活、给她们额外增加负担的神经病一眼,朝身边一个正调整仪器的矮个子实习护士道:“去把隔壁科室管信息录入的设备借来,这边有我。”
小护士脆生生地应下,偷偷吐了吐舌头,小声吐槽道:“这都是这个月第三回了,隔壁科室的人都打趣我们说这边是天网新设的补办网点了。”
说着也不多耽误,抬步往隔壁走去。
也是凤一苇虽形容狼狈,但身体情况没有过分糟糕。
要不然一干人也没多余的心思闲聊唠嗑,着急上火。
不知道自己被盖上神经病戳子的凤一苇两眼无神,觉得前路堪忧。
倒也不是那么想得救,原地超度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