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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原来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拖到你年岁渐长,找不到好夫君,他们那边呢?不知道找了多少通房妾室,终于有一个怀上的了。”定远侯夫人冷笑道,“真是好算计,可恨我看清的太晚了。”

“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定远侯府人一拍桌面,悔恨不已。

按钦朝的规矩,若是门当户对的婚事,正室七年无嗣方能纳妾,但也只是随口说说做不得数,寻常人家也不会强行这条规矩。

容从锦许婚于家,于家虽然是簪缨世族,但于陵西不是长子,自己才中了举,容从锦本来就是下嫁,当年也是于老夫人主动提出这一条,她才动了心同意侯爷给锦儿订婚。

现在他们却想两头都占着,定远侯府夫人想到自己在于府的冷遇,见到他们小人得势的嘴脸更是冷笑连连。

“于府仗着在望京经营多年,于阁老又曾两度入内阁深受圣上器重,于夫人今日甚至放言,你若是不嫁,以后无论嫁去哪家,他们都要拿着订婚文书打到有司衙门,请京城府尹来断案。”

容从锦纵是对于家的下作早有预料,也禁不住心中一跳。

哪有一家的双儿许两家的道理,无论后面是哪家娶了他,即使夫妻感情再好也抵不过族中压力。

前世于府并未提起此节,想来是太子露了口风,于家知道六皇子对他有意就顺水推舟想卖他个人情吧,双方虽然闹得满城风雨但到底未把案子推到望京府尹的案头,现在太子并未出面,于家顿时肆无忌惮的暴露出狰狞面目。

容从锦摇头,于府这样不依不饶,无异是想把他往死路上逼,按着他的头让他和于陵西如期完婚。

定远侯府夫人如何想不到这些,她久经世事,于夫人刚说了三两句话,她就将于夫人的心思堪了个通透,恨得心头都滴血了,可越是如此越能迅速冷静下来,温声细语丝毫没有要与于家生怨的模样,回到定远侯府才撕开温和外衣同容从锦仔细分析起情况。

容从锦对于家没有一丝好感,但时隔多年,他又是个冷淡性子,当年都是能淡然处之的,遑论现在。

“他们做出这些姿态来,又对莺娘一事毫不退让,那就是让我接受莺娘了?”容从锦冷静下来,笑盈盈问道。

定远侯府夫人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强压着不甘点头道:”于夫人给莺娘放了身契,她现在是良人了,于夫人的意思是莺娘性情温柔不争不抢,若是给于家生下孩子,应该抬为良妾。”

“当然了,于夫人希望你来给她抬这个良妾。”

容从锦笑得眼眸微微弯起,“于夫人想得周到。”

现在外面物议沸腾,他名声不好听,于陵西一样也是名声带累,归根结底还是莺娘身份尴尬的问题,若是他们如期完婚,自己再将莺娘抬为良妾,帮她跟于陵西过了明路,那谁也不能再指责于陵西行为不检。

毕竟连他的夫人都是允许的,在望京丢尽颜面的是他,于陵西还是那个温文尔雅饱读诗书的名门公子。

“于府谋算多时,自然万无一失。”定远侯府夫人道,“我和侯爷只有你跟容逸两个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纵然此时恼恨于府,但你嫁过去我们不可能看着你受委屈,无论是定远侯府还是你兄长都会帮你…帮姑爷的。”

“于陵西,是我看走了眼。”定远侯府夫人艰难道。

“母亲快别这样讲,姻缘都是前世注定,你怎知那于阁老的孙子就不好?许他是个清楚的呢。”容从锦口不对心的劝道。

“等嫁过去了细细经营,我的日子不会难过的。”容从锦随口道。

“那于家三郎若是靠得住的,怎么会让正妻未过门通房先有身孕?”定远侯夫人立时反驳道。

“年少孟浪也是常理,婚后总能慢慢走上正轨。”容从锦道。

“住口!休得再提,我们退亲!”定远侯夫人本已哭倒在雕花黄梨圆桌上,听容从锦安静打算起了嫁过去后的安排,心底猛地恸痛,随即是绵延不绝的仿佛踩空的空落,当机立断道。

她算是看清楚了,于家一番算计已经是图穷匕见,算好了容从锦只有嫁过去一条路这一条路走,不过订婚已经对定远侯府如此轻慢,成婚后定远侯府更是要沦为整个盛京的笑柄。

忍一时之气无甚重要,但若是这门婚事成了,恐怕她的孩子就要日日夜夜时刻忍受这种卑劣小人的搓磨了。

于家上下蛇鼠一窝,于阁老夫妻尚知廉耻,于夫人和于大人便是肆无忌惮了,丝毫不见当年上门提亲时的谦和,于阁老缠绵病榻眼见时日无多,待他逝后于老夫人定是要回定州安葬亡夫的,山高水远再哀悼些时日,怕是三年无法回转,等她回来了,自己孩儿也要被折磨去两三层皮了。

即使于老夫人回来了,一来不是正头婆婆隔着一层,二来老人家岁数大了,总是心力不济又能护得住容从锦几分?到时一个糊涂婆婆,一个城府颇深的于大人再加上已有庶子的妾室,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此刻再不转头,只怕日后的难处才刚开了个头!

定远侯夫人拍桌,咬着银牙发狠道:“所礼书虽下聘礼未过,此次他家理亏,我们上门退亲也不算是师出无名。就是让你在家待上一辈子,也不能让我的锦儿过这样的日子。”

“母亲不要说气话,我们家久居滇南,挪到望京才几年,根基尚浅,爹爹在军中有多辛苦您比我清楚,我们不能帮上他什么还要带累他么。”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比我们日子难过?后宅搓磨再没个贴心的夫君,你你…快多想想自己吧!”定远侯夫人别过头去气道。

“那哥哥呢?他可还没说到合适的亲事呢,您也舍得?”容从锦叹息道。

定远侯夫人一下哑了火,保养得极好的尖尖指甲刺入掌心,容从锦慢悠悠地又添上一把火:“到时有个退亲在家的双儿,不知道哪家的肯与哥哥结亲。”

“我的儿啊!”定远侯夫人又是大哭起来,一会骂于家一会又骂自己夫君选了这门亲,抓着容从锦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定远侯府人口简单,她与丈夫鹣鲽情深,定远侯没有妾室和庶出子女,两人只有两个孩子。

嫡长子为太子伴读,太子已经给了口风,年后大约就能领轻骑校尉的职位投军到他父亲门下,父子相互为靠妥帖得当。嫡次子就是容从锦,是个双儿,三年前定远侯看上了于家,双方都吐了意思,各明心意就算是定下来了,本想两个孩子大事有了着落她刚松下心来,不想横生变故。

要是她偏心长子事也就好办了,偏偏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个也舍不得,定远侯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抽噎道:“他们于家因为你是双儿,怕是日后子嗣艰难有心拿乔,不然哪有大婚前先有通房有身孕的道理。”

“若是再生个庶长子出来…”

容从锦拍着母亲后背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的继续安抚着道:“怎么会呢,您多虑了。”

于家敢如此放肆,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其实道理很简单。他家世虽在望京算是一等一的出挑,又是侯爵门第,但一来定远侯久居盘桓于边陲,从他父亲这一代才挪进望京,姻亲、朝野交际上难免单薄比不上望京里的世家贵族,二来又是武将,昌明盛世,武将也背了粗野的名声,不被文官所喜。

于阁老家是出了名的清贵,世代簪缨,虽从于大人这代起露出几分颓势来,但于家所结姻亲遍布望京撑着外面倒也一时看不出来。

所谓旁人欺辱,不过是定远侯府与自己并没有重要到足够于家退让,利害得失不值得损伤自身罢了。

容从锦本是极明事理的人,又曾嫁进王室做了王妃,在权力中心浸染多年,于阁老家的这些小心思与他便如掌上观纹般清晰明了。

定远侯夫人只是摇头,良久道:“退亲兹事体大,之前虽与你爹爹商议过,但当时还不知于府的态度,如今见了,我也绝了其他念头,只有退婚了。”

“旁人说什么都不要紧,自己过得好最重要,没有为了侯府的名声逼你往火坑里跳的道理。”

“等你父亲和兄长回来了,我们再商议,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定远侯夫人捉住容从锦手腕,直视他双眸冷静道,“只有一点,事情未定下来前,切莫在于府面前露出口风。”

这是要扣着于府再寻亲事的意思了,容从锦心中明镜般,不禁笑道:”不知什么样的亲事您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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