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烟波云霞都不及他,碧波湖边昳丽无双,他们也曾算是青梅竹马,他曾想过或许可以求娶,但后来定远侯府入望京,他就知道两人差得太远了,定远侯定会为他挑一位温文尔雅饱读诗书的郎君,漠北苦寒,他又只是个郎将,身份悬殊。
略一踟蹰就已经收到消息,定远侯府已经为他定了于公子,他就歇了心思,知道是远远比不上于公子的。
哪里知道后面容从锦的婚事又生出风波,定远侯府主动退亲,这些消息他远在千里之外知道的都太迟了,若是他能早得到消息,或许他们能有缘分。
“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并非要让你难堪,只是觉得应该给过去一个交代。”刘止戈笑容淡了一些,低声道,“此后漠北孤烟,各自安好,我祝你一生无虞。”
“兄长是明白人,自然知道缘分天定,我只待您是和我哥哥一样的。”容从锦压低声音道,此刻回想起来对方待他从未越矩,他竟从未看出过半分。
“是。”刘止戈点头,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顾昭走到面前,他起身行礼,“王爷。”
“哦,是你啊。”顾昭急刹,单手负在身后做出气派来,故作持重道,“你来看望王妃?”
“只是谈一些公务。”刘止戈恭敬道,“已经谈完了,那臣就先告辞了。”
顾昭颔首,刘止戈朝两人拱手后离去,身姿挺拔气势沉稳,他步伐极大,转瞬就消失在游廊转角处。
刘止戈刚走。顾昭就一改刚才天潢贵胄的傲气,弓腰小心翼翼的给容从锦捏肩:“跟他说了多久话了?累不累呀?”
容从锦微探出手,顾昭就把茶递到他手边低声下气的哄他,他以后再也不敢跟四哥出去了,四哥就是个坏人!他带自己去一趟青楼,回来王妃好生气,都不大理他了。他们新婚后从未分房,向来是同床共枕他去亲亲王妃,王妃都是愿意的,结果昨夜他一点点蹭过去,亲到一半情动之时,从锦忽然咬了他一口,好疼的。
顾昭委屈不已,他做什么傻事都习惯了会被王妃原谅,只有这件事从锦不依不饶,他心中就知道这件事格外重要,以后不能再犯了。
容从锦瞥他一眼,拾起茶盏轻啜一口,顾昭面上多了点笑意。
“王爷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容从锦低声道,顾昭点头保证,“以后本王除了皇宫和定远侯府,哪里也不去。”
“臣本不该约束着您的…只是我也会伤心的。”容从锦目光流盼,轻轻的落在顾昭身上。
顾昭胸中甜蜜又升起豪情万丈,自然是无有不依的,他已经知道了那是青楼肯定不会再去了,他有从锦一个这一生都是心满意足的了,要那么多侧妃妾室的有什么用,回来斗蛐蛐么?
“嫂嫂说你能把瑞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殊为不易,让本王不能惹你生气。”顾昭试探性的轻将手搭在了容从锦的手腕上,摩挲两下低声道,“王府很难管么?”
“也没什么。”容从锦浅笑道,瑞王府的封邑、庄子都是陛下所赐,皇后也拨了一些给王爷做私产,底下人虽有贪污,但账面上还过得去,他顾及王府的颜面,把一些打着皇室旗号为非作歹的奴仆都发卖了出去,现在王府下面的庄子做事勤勉,岁入颇丰。
“本王想跟从锦去庄子上的别院小住。”顾昭点头认真听他讲,想了想忽然道。
“王爷怎么想起去别院了?”容从锦疑惑道。
“四哥太欺负本王了,父皇又喜欢他,算了我们还是远远躲开吧。”顾昭怂得理直气壮,王妃再跟他生气,他可受不了。
”王爷不用担心。“容从锦眸底寒光微微一闪,转瞬又化作了春水,柔情道,“或许四皇子自己也有事情要忙,顾不上我们呢。”
那日他也给太子送了消息,顾昭就是太子的七寸,以往太子知道这种事肯定是要收拾四皇子一顿的,绝不会平白揭过,现在太子那边毫无动静,这才是风雨欲来的低沉压抑,只怕太子已经忍耐够了四皇子的小动作,要将他连根拔起。
太子,可不是什么温和仁君。
第39章弯弓睨胡月
九月,秋高气爽丛桂怒放,桂树飘香,微风拂过金黄色的玉粒就从枝梢坠下,金庭露、玉阶月。
月光澄澈,朦胧清晖漫过庭院间的薄雾,淡淡的月光从窗棂透入,院里桂影婆娑。
桂树清香绝尘,玉露泠泠,映着清光落在枕畔,顾昭半夜仍睁着一双星眸,一会儿睨窗外,片刻又望向身边王妃。
“怎么王爷还不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去宴射围猎呢。”容从锦阂着眼眸,给他盖上锦被低声道。
“不想睡。”顾昭撇嘴,又在锦被下悄悄握住王妃的手和他说私房话,“白天人太多,吵杂得很,只有晚上才有你。”
“你睡吧,本王看一会儿你。”
唯有他和王妃静静的躺着,蝉鸣蛙语的声音也落了,院中桂树天香云外飘,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王妃身上清雪浅覆的梅香丝缕般的轻拢在他们身边,一切都是刚刚好,他不舍睡去。
顾昭又在讲痴话,容从锦心中却微微一暖,转过身面对顾昭枕着手臂低语道:“臣也睡不着的,不如我们来说会话吧。”
“好啊。”顾昭顿生欢喜,枕着枕头连连点头,连粟玉枕都飞出去了。
容从锦将自己的枕头分了一半给他,两人身躯紧贴在一起,暖融融的梅香也染上了暖意,主动牵住了顾昭的手,顾昭半晌说不出话来,能和从锦同床共枕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更不用说此刻王妃纤细修长的手指插。在他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顾昭半晌扯不出头绪,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底繁花盛开,花开的声音都激得他内心如浮冰与泉水相击,容从锦只是望着他在心底浅笑,觉得他沉思的模样也格外俊美。
“来年在王府多种些荷花吧,将永宁宫的移植过来。”顾昭忽然道。
“王爷怎么想起这个了?”容从锦疑惑道。
“今年的荷花开得极好,可惜你没有看到几次。”现在从锦虽回来了,荷花却已经要落败了。顾昭叹息,“而且永宁宫的莲池虽美,我们却不能时刻入宫赏荷。”
“移到府里从锦明年就能赏荷了。”顾昭很有远见道。
“王爷如何知道臣喜欢荷花的。”容从锦不解,他独爱寒梅,上次顾昭送了他数盆梅景就已经让他哭笑不得了,却不知他又是从哪里看出自己喜爱荷花的。
“在永宁宫时…”顾昭说到一半声音倏然含糊起来,红晕一路从脖颈爬到脸颊上,故意粗着声音却又压低了道,“你见了荷花一直在笑,那日就跟本王…”
床榻薄纱幔帐之间,阳光疏离漏进帐内,浅金色的阳光映在他莹白如雪的肌肤上,像是一件完美无瑕又泛起柔润光泽的玉器,尤其是那日午后,他拥着王妃亲吻时,见到阳光落进他琥珀色的眸底,像一条波光潋滟的星河,动人又专注的望着自己,一双微向上挑的妩媚桃花眸眸底,尽是温柔深情。
那个吻轻柔缱绻,蜜如芙蓉花畔。
他就知道王妃一定是极爱荷花的,才会见到荷花就心情大好愿意和他亲近,顾昭知道自己不聪明,就用笨方法记下每一个能让王妃展颜的事,一件件试过来,他总能让王妃愉悦的。
容从锦也是脸颊微熏,在皇宫白日里跟顾昭亲近,还是在王爷旧时的宫殿里,这实在是有些孟浪,不似他平日所为,但事物相生相克,他的克星大约就是顾昭了,只要他皱一下眉稍露出伤心的模样,他就忍不住主动抚平顾昭的忧郁。
“臣并非喜爱荷花,而是喜欢那个把荷花送到我面前的人。”容从锦轻吻了顾昭的侧颜低声道。
顾昭星眸圆睁,流露出震惊的模样,一双憨憨可爱的狗狗眼睁到最大,像是亲眼看见狗子的骨头站起来自己哒哒跑走了一样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