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微微颤抖着。
他下意识觉得这不太对,但他的脑子一团糟,脸滚烫滚烫,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脑子里拼命回想这里到底是哪里,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试图降下那可怕的温度。
在这样的怀抱里,他几乎无法正常思索。
但依稀的,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什么“司若……醒来……睡着……”
他猛地一推——
他醒了。
然而见到与梦中一模一样的沈灼怀的那张俊脸又出现在他面前,更甚,沈灼怀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司若当即被自己给吓到了。
司若扶着一棵树的树皮,手指尖不自觉地扣着,口中喃喃:“‘瘴林毒会反应人心中的最大欲望’……最大欲望……我怎么会做这样乱七八糟的梦,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能对我的朋友这样做……司若,你真是个可怕的人,怪不得总是没有朋友……”
沈灼怀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不远处的司若,温楚志见状,上去撞撞沈灼怀的肩膀:“你俩怎么了?”
沈灼怀疑惑摇头:“不知道。他醒来后……便这样了。”
温楚志啧啧称奇:“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你们话都不说。沈兄啊沈兄,你自诩人家好朋友……”
沈灼怀冷冷一眼瞟过去。
温楚志不说话了。
须臾,他又开口:“我、去看看?”
沈灼怀这才点点头。
温楚志小心翼翼地和司若打了声招呼:“司公子,你怎么了?是中毒不舒服吗?”
听到是温楚志的声音,司若转过头来,他偷撇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灼怀,很快道:“大概是吧……我无什么大碍,请温世子放心。”
但到底是请谁放心,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南川密林终究无法抵挡阳光的射入,雨云退歇后,便是如火炉一般的太阳重见天日。而周围浓雾也终于被这金色光芒一点点驱散,终于露出深绿的底色。周围树木根部极深,哪怕是刚才降下大雨,地面也很快将雨水吸收殆尽,露出一些长芽的嫩绿草木。
三人也终于见得他们误入的这片深林模样。
雨水将他们来的脚印冲刷干净,而周围则是一片片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大树木,看不清树木的终点,放眼望去,完全见不着是否附近有人烟。
当的是“云山叠叠几千里,幽谷路深绝人踪”。
司若害羞完了,终于回到沈灼怀、温楚志这边坐下,观察观察四周,忍不住开口:“我们的舆图里……有这个地方吗?”
舆图是归温楚志保管的,他此刻正呲牙咧嘴地对着司南看舆图,眉头皱巴巴的:“似乎是有……又似乎没有。主要这上头只写了附近都是瘴林,也没写我们到底在哪儿啊!”
沈灼怀到底还是冷静一些,分析道:“我们雨中从官道策马过来,不会超过一刻钟,那势必不会离官道太远。只要我们照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走出去,一路留下记号,总能回到官道。只是我们从驿站出来时没带多少干粮,又丢了一匹马……”
温楚志很会顺势而上:“这个简单,你与司公子共骑一骑变成!我辛苦一点,驼行李!”
沈灼怀与司若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又很快像是触到什么一般将目光挪开。
“咳。”沈灼怀佯装咳嗽一声,“这个,听听司若意见好了。”
司若现在看到沈灼怀的脸,仿佛还能想起梦中那过分亲密的接触,手心滚烫出汗,但他也不是任性的人:“……我由安排。”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变天,再加之深林之中蛇虫猛兽颇多,三人不好耽误时间,商量好后,便立刻赶路。
沈灼怀先行上了马,又朝司若伸出手去:“我拉你。”
司若手虚虚攥拳,抹干净了手心的汗,方才递出手去,借着沈灼怀的力,一蹬上了马。
但说着容易,真正共骑一骥的时候,司若更是觉得浑身都要发颤起来。
他与沈灼怀精壮有力的身躯紧密贴合着,沈灼怀本就比他高大,因此他不得不像是半倚靠一般倚在沈灼怀的怀抱之中。他的手牵着缰绳的前端,沈灼怀的大手便紧随其后,仿佛将他的手包裹在手里。而由于距离极近,他几乎能够幻听到沈灼怀胸膛之中那颗雄壮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响,一下,两下……
“若你不喜,我便下马跟着,也是一样的。”沈灼怀磁性低哑的声线由他头顶上方响起。
是很近,很近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就在他颅顶。
司若忍不住一颤,却很快道:“没有,不必了。”
他的话恢复了几个字几个字,言简意赅:“这样,可以。”
不知是不是沈灼怀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须臾,司若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好。”
虽说是山路,但因为地面较平的缘故,其实也并不难走。只是深林中枝繁叶茂,树木疯长,有时几人不得不下马来砍去路瘴,方能继续前行。
他们在来路上都做了标记,但不知是点背,还是这苗疆之域实在是有点鬼蜮功夫在的,走完一刻钟后,几人回头,却发觉来路完全找不到,哪怕是留下的标记都不曾见到。
这下几人开始发愁起来。
一旦入了夜,深林便不是如今这副安宁模样,加之他们无法判断自己所处地点,想走出去只会难上加难。
“温世子——沈世子——”
“温世子——沈世子——你们在何处——”
忽然,遥遥的,司若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唤,声音不大清晰,但却勉强能够辨认出是在叫沈灼怀与温楚志。
他赶紧道:“好像有人来找我们了!先别往前走了!”
马停后,耳朵安静许多,沈灼怀与温楚志自然也听到了那叫喊,温楚志更是喜出望外:“这里!我们在这里!你们是何人,快来救救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