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云,自然也没有晚霞,唯有天边落日,咸蛋黄似的,向外散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不多时,连那一点光都褪去了,迟绪的心也好似跟着这片天似的,莫名空落落的。
哪怕知道人生处处是别离,但别离真正来时仍会叫人伤感。
迟绪心想,和阿软之间的再见,应该是不作数的,她们不会有再见了,真是遗憾啊。
她问:“你怎么回去呢。”
迟软也不知道,可当她生出该回去的念头时,她就有种随时都可以从这场梦里醒过来的直觉。
好似……
迟绪只是她一场漫长的梦。
“绪绪,你不是我的梦,是我的,”迟软想起迟绪总拿自己有病这件事拿来当挡箭牌,忍不住再刺一下她,“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迟绪:……
“好好好,你清高,就我一个人有病行了吧,那什么时候走?晚饭还做吗?”
做的话……吃什么呢。
迟软见迟绪拼命在找一些小事试图转移注意力,这么多年,也难得看见迟绪不成熟的一面,“你和林霁予分开的时候也没见你逃避过,绪绪,有人五年前跟我说叫我不要搞水仙,太奇怪?”
迟绪呸了一声,“臭不要脸,我跟林霁予我们那是……”
她默了片刻,“我知道她会找我,她不找我,我就继续去钓钓她,反正我也还没有人老珠黄哈哈哈,挺有魅力的。”
“终于承认了吧,你很喜欢她,就是不想我内疚,才一直躲躲闪闪。”迟软轻哼,“现在好啦,你可以大大方方承认了。”
“好咯,”迟绪应了一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你要走,你最大。”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迟软沉吟,许久才笑眯眯地问道,“会回靳城吗?”
“说实话,目前不知道,有时候感觉自己像浮萍,”迟绪轻叹,“漂到哪里都一样,好像也习惯了在路上漂泊的生活,回靳城等于是换了一种生活模式。”
“我就像换了个截然不同的工作一样,但我实际……没那么喜欢在城市里生活,好像被困在笼子里,看见的天也只有靳城那一片,感觉现在才是我的舒适区。”
迟软安静听着,没有回话,迟绪等了半天,却只听见一句像是从极远处飘荡而来的——
“绪绪,我走了,要好好的。”
那个窝囊阿软……
回家了。
迟绪闭了闭目,脑海里浮现出最开始和阿软对话的模样,是二十一岁那年,阿软装成被她挤走身体的小可怜,跟她哭:“恋爱都被你谈了,我还没有呢。”
而实际上,她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十岁时。
只可惜,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迟软来的悄无声息,走也是。
而她的旅行,好像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
靳城。
由林霁予带领的林氏再度成为了行业里的龙头企业,这个年轻的企业家一时间备受瞩目。在筛选了又筛选后,林霁予终于接受了一家采访。
手机画面里的林霁予,从容又得体,言行举止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她的过去是迷,又不是迷,但第一次被人当着面问出来,林霁予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恍惚。
“我没有出国,”林霁予摇了摇头,“过去,是在一家设计公司做设计,营销号有一部分说的是真的。”
毫无掩饰的实话倒是让采访她的记者懵了一会儿。
这些年,随着林氏的重新崛起,林霁予的过去被人编出了无数版本。
什么《真千金国外苦读十年,重新归来时手拿爽文剧本》,又或者是《都说真千金去国外深造,结果她却在国内被流放?》,各种《关于林氏林霁予你不知道的二三事》文章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
林氏对品牌风评管控严格,对林霁予的私人生活却像是不怎么关注。
林霁予本人也从不出面澄清,有种无所谓流言怎么扩散的摆烂感。
这次,大概是她第一次向外界公开自己的过去,记者的第一反应是“好像要得到什么大爆料了”,不过职业素养叫她很快就回神,连喜色都没露出一丝,“看来林总还是个斜杠青年。”
“或许是叛逆青年,也或许是其他的,”林霁予给了一句玩笑话,清绝的容脸依旧冰冷,哪怕是在接受采访,整个人也淡淡的,没什么过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