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看到我和福嬷嬷时,原本满脸鄙夷,想起我如今的身份时又陡然变脸,皮笑肉不笑地领着我进了门。
直到喝完了第二碗茶,秦裕柏和大太太才姗姗来迟。
“日上三竿了还缠绵床榻起不来,秦大人身体抱恙了吗?”
秦裕柏的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端起一家之主的样子,冷冷地教训我。
“朝云,你都嫁做人妇了,怎的说话还这么不懂分寸?妄议长辈的恶习带到翟家,丢了翟丞相的脸,可不会如秦府这般纵容你!”
“是啊,我现在也是丞相家的儿媳妇了,秦大人就是这样怠慢回门女儿的?”
秦裕柏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一旁的大太太打断。
“呸!嫁给个傻子冲喜罢了,还真以为自己当上诰命了?!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大太太这话,想必是说给丞相听的吧,不如我今日回去逐字传达?”
秦裕柏拦住了动怒的大太太。
他是个出了名的墙头草,如今我已出府,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放任,维持住基本的和平,想着以后还能捞点好处。
“别打嘴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念在你今日回门,多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敬了茶早些回去吧。”
“秦大人不知我回来所为何事?”我把茶杯重重放在小几上。
“当初你们欺我年少,扣下我娘的遗物,说待我懂事归还;后来却背着我,拿我的生辰八字去合翟硕的八字,以遗物来要挟我嫁入翟家冲喜!如今我嫁也嫁了,既没带走一分嫁妆,也没得一分聘礼,你们还想继续装傻?”
大太太几时受过这样的挤兑,想上来教训我,再次被秦裕柏拦住。他叫了丫鬟翠玉带福嬷嬷去库房,没多久就捧回来一个眼熟的箱子。
“你娘当年来我府上,就带了这么口箱子。”秦裕柏用施舍般的语气道,“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孤儿寡母,老的老病的病,在京城举目无亲的份上,我怎么敢冒那么大风险收留你们。。。。。。”
大太太也撕破了脸:“一个狐媚子!一个死人脸!一个老虔婆!如果不是我秦家心善,前前后后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恐怕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对这些谩骂我早已不痛不痒。以前还有娘护着我,自从她病逝之后,比这更过分的欺辱秦家一直上行下效,从未间断过。
因为我娘是贱妾,而我是贱妾带来的野种,我们天生低人一等,是连下人都不如的九虫。
那时我也曾问过我娘,为什么要留下来?我们以前在江南生活得并不差,我娘还是远近闻名的织染女,何苦在京城委屈自己?
她只是摸着我的头微笑。
我娘铁了心要做的事,谁都动摇不了。
我也是。
我抱起箱子就往外走。多在秦家待一息都让我恶心。
直到回了马车上,我才疲惫地斜倚在软垫上喘息。旧伤未愈,一路强撑,如今好在是达成所愿,没有白跑一趟。
福嬷嬷跟了上来,反复检查我的身体,见伤口没崩血才终于放心。
“姑娘,今日成事了,不如回去罢?”
“不,去城郊。我要去看看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