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见了酒液深处升腾而起的泡沫,看着它们朝遥远的水面浮去,而他却兀自沉沦,向着更深处坠落而去。
他知道,他无可抗拒。
“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强行把我拉起来的吧?”阿基维利放松了身体,将与阿哈相贴合的额头移开,径自落进对方的颈窝里。
“当然,你是了解我的,阿基维利。”阿哈轻抚着他的背,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真过分啊。。。”他的声音似有叹息,“虽然过分,却为什么这么让人期待呢?”
阿哈的手顿时停住了,他听到阿基维利这样说道。
“那么,来拉住我吧,阿哈。”
那一刹那,他环抱着阿基维利的手骤然缩紧。
“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阿哈,你对我做了什么?”阿基维利话锋一转,语调以一种诡异的变化弧度上挑。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自己现在的模样,“别想着就这样转移话题。”
阿哈眨了眨眼睛,默默挪远了几步,双手抬起做投降状,“阿哈只是给你递了一瓶水!阿哈确认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干!”
“水?”阿基维利一挑眉,回想起昨天吃饭时阿哈随手递过来的持明特饮鳞渊冰泉,他双手环胸,“我确定那里头没有加过料。”
所以肯定还是你做了什么。
“阿哈说了,阿哈只是递了一瓶水。”阿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但阿基。。。你自己没喝过什么其他东西吗?”
他什么时候喝过其他。。。。。。
阿基维利猛然想起,还在罗浮的时候他确实喝过一个内容不明的玩意。
阿哈特别制作的加入了欢愉调味粉的饮料!一口就把他放倒了的那个东西!
他当时还以为没有变化就是没事了的!合着这玩意有延迟的吗?!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谁料阿哈笑着否定道:“不,他当然不会延迟,欢愉是即刻的,欢愉永远不会延迟。”
这么说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若只是喝下它,确实不会产生任何变化,顶多只是看见一场欢愉的幻梦,但是,一旦你在之后吃到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引发它的作用,产生变化。”
他激动而高昂的咏颂道:“没有固定时间,没有固定结果,更没有固定的防范对象,所有的一切都是随机的变化!”
阿基维利总结:“也就是说,有的人吃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触发,有的人可能第二天就产生了变化,而我因为喝了鳞渊冰泉产生了变化,但给你和却未必一样会触发调味粉的力量?”
“答对了!”阿哈欢呼。
“答对个鬼啊!”阿基维利终于破功,一脚把他踹了出去,“你丫的绝对是故意的吧?!”
然后就有了星和三月七看见的那一幕。
“原来如此,那你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啊。”
阿基维利无奈扶额:“估计要等鳞渊冰泉内的不朽之力彻底散去,这里的不朽龙力本就浓郁,加上不朽的性质,估计我在离开这里前是变不回去了。”
但他本人却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不过问题不大,我用开拓力继续维持原本的模样就好,对于我本人来说男女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他当初换着马甲开拓的时候什么没当过?
阿基维利这么想着,在心里稍微数了数他们进入蜃影后的日子,发现其实也不需要很长时间,他看向窗外,过了清晨,阳光已经足够凝实,窗外的建筑也逐渐多了许多龙纹装饰,时间就快到了。
“反正再过几天,就是祈鳞的时候了吧?”
祈鳞当天,列车组一行被丹恒安排到了最前排的位置。
他并没有穿往常那套龙尊华服,而是,换上了一套更加繁琐隆重的宽袍大袖,衣袖间彩色的绸带被他挽在臂弯里,半透的朦胧纱衣层层叠叠的挂在他上,如龙尾一般拖在身后。
他长发绾起,缀了一头珠链,走过来的时候珠链摇晃碰撞,与他身上飞扬的纱衣交相呼应。
“你现在看上去真的好像那种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啊丹恒。”阿基维利由衷感叹道。
丹恒被列车组一通夸,本就耳朵尖泛红,两个小姑娘学识不算多,词倒是用的一个比一个夸张,什么美若天仙,仙女下凡等等等等,俗气的优雅的,但凡这两个人脑袋瓜里能想到的全都给她们搬了遍。
现在阿基维利这么一说,他藏无可藏的耳朵更是直接红了彻底,他轻咳了咳撇开头,“别乱用比喻。”
随后看了看天,又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得上去了。”
伴随着他的脚步走上祭坛,原本挤在周围嘈杂的持明蜃影也渐渐没了声音,空气陷入了一片寂静,无论是影子还是活人,都静静地注视着在祭坛中央站定的那一道身影。
随后,伴随着凭空响起的鼓声,那道身影终于都有动作。
他挥摆开宽袖,矮身下卧而后又挺起,一步一步的随着音乐慢至快的转动着身体,他伸出手,臂弯之间的彩带飞舞而出,随着鼓点翻滚旋转。
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起的,古海的水浪成为了他的裙摆,与朦胧的纱融为了一体,遮住了他清晰的容貌,白练的水条成为了他的水袖与彩带一同舒展,与他一同起舞。
身姿摇曳之间,磅礴的龙吟自古海下响应,震彻天地,威严的水龙自广阔无边的波月古海中破水而出,缠绕着祭坛扶摇直上,钻入云层之中汇成一道刺目的光亮。
不知是什么时候,蜃影们停滞了,他们从生动的‘人’又变回了一段旧影,而后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列车组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不动产难得一见的舞姿。
当最后一个蜃影消失之后,天地震动了。
“来了。”阿基维利淡淡的抬头。
一股无法言说的龙吟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声音,古老到仅仅是听到都会让人幻视到宇宙混沌初开的残像,看见寰宇中斗转星移亘古不变的却又永恒变化的一切都浓缩在一处。
“别被祂引开了注意力,继续看丹恒!”
阿基维利的声音将几人接近恍惚的意识扯了回来,他的斗篷在劲风中猎猎作响,掩盖变化的外表纹丝不动,只是目光深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列车组抬头,差点惊叫出了声,不知什么时候,一条巨龙整盘缓缓绕着鳞渊境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