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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左也是错,右也是错,厉害的不是长公主,而是这事背后有那一双回天妙手,能在这样巧妙的时刻,用一件这样巧妙的事,在这么盛大的场合,既落了魏家的面子,又彰显了长公主的仁德,让魏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都说魏家煊煊赫赫,炙手可热,其实京中也自有世家在虎视眈眈,沈家结交火字营,陈家少夫人和魏夫人交好,这局棋渐渐明了。今日这一招,不知道又是哪个高人下场了?

众人纷纷扰扰,猜疑自不必说。却说长公主殿下的銮驾,穿过南城,刚刚回到公主府中,还没下銮驾,消息早就来了。

一个内侍匆匆赶来,穿过正在伺候长公主下銮驾的众人,在嬷嬷身边说了什么,嬷嬷又附耳说给长公主,长公主听了,看了二丫一眼,二丫仍然一脸坦诚地看着她。

“公主娘娘,我没有说谎吧。”她认真地问长公主。

长公主笑了,她伸手摸了摸二丫的头,修长手指上带着宝石的戒指,有一丝凉意,但二丫乖巧地没有躲闪。

“谎倒是没有说,但我怎么听说,有个好心的世家小姐要接济你们,还找了活计给你们做呢?”她不紧不慢地抚摸着二丫的头,道:“这不像是过不了冬的样子吧?”

“我没有骗公主娘娘。”二丫倔强地站了起来,道:“我娘说了,做人要有骨气,别人可怜我们,接济我们不能要,平安坊的街坊也都是这么说的。叶小姐没有欠我们,我爹是为国家战死的,要求助也该问娘娘求助。所以我才找娘娘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骨气了。”苏女官看得笑起来,上来打圆场,道:“还敢跟娘娘置气,还不快跟殿下赔罪呢,你这模样,以后怎么学规矩。”

二丫倔强地咬着牙,但还是听话地朝长公主赔罪道:“二娘不该冒犯公主娘娘,请殿下恕罪。”

“学得倒快。”长公主倒也没生气,反而笑了,朝苏女官一挥手,苏女官会意,立刻拉着二丫下去了,一面走,一面还说些“瞧你瘦成这样,跟猴似的,到底多大了,十二岁?可不许骗人……”之类的话。

长公主府中已有十数年不见新面孔,也难怪苏女官看到个小孩子都觉得新奇,把二丫当成个新到手的小玩意。

明华长公主下了銮驾,嬷嬷过来搀扶,沉声道:“那叶家小姐……”

话没说完,长公主唇角一勾,嬷嬷会意,也忍不住笑了。道:“这算是什么事呀。”

“都说叶仲卿探花出身,花样多,女儿聪明点,也难免。”旁边的内侍也嘲笑道。

一个女儿,端端正正做女君子,劝谏的礼节,赶得上魏征劝唐太宗了,难得是心诚,只为大家好,不管是魏家还是沈家从中得利。另一个女儿,却这样剑走偏锋,不声不响,让魏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京中今年的花信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27章赌徒

叶凌波行事,向来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就连魏家那场热闹戏,她都只看了前半场,就早早离场,省得被夫人们散场的人潮堵住,马车半天回不来。

她压根没参与夫人小姐们的议论纷纷,早早回到家中,喝了一碗驱寒的姜汤,又和阿措燕燕玩了会儿牌,早早睡下。第二天睡得大饱,看外面雪色晶莹,懒洋洋伸个懒腰,问小柳儿:“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小柳儿在点茶,到底忍不住,又道:“那人来了。”

凌波只“哦”了一声,继续在床上翻了个身,拿起铜镜来懒洋洋看自己的脸睡肿了没有。

“小姐,那人卯时就来了。”小柳儿又道:“外面可冷了。”

“知道了。”

凌波说完,不紧不慢起床,洗漱,梳头,换衣裳,还不忘让小月去给盆子里的水仙花换水。等到小柳儿又要不忍心的时候,才慢悠悠披上白狐肷,出了门。

一夜大雪,天地间一片晶莹。三年前凌波在古董铺子赚了一笔,把后院的小巷子都翻了新,换了碧色的琉璃瓦,衬着柿子树上的雾凇,别提多漂亮了。

这样漂亮的景色,是要配个美人的。

裴照这样的人,自然是冻不死的,大冷天,一件皮草披风也不穿,只是一件青色斗篷,打着把破伞,衬着满天的雪色,容貌昳丽中又透出一份清冷来,实在是画一般。

相比之下,凌波就平淡得多了,价值千金的白狐肷也改不了她容貌的寡淡,被裴照拦住,按在墙上时,那笑意也只是从容,不见艳丽。

“嚯,裴将军生气了。”她还笑着逗裴照。

裴照倒不生气,只是失望。他不笑时原来是这样,眉目都锋利如画,睫羽沾了薄雪,这样好看,一个人就胜过千山暮雪。

“原来叶小姐都是骗我的。”裴照倒还平静,只是神色厌恶:“什么打络子,接活计,原来只是为了骗二丫去送死而已。”

“二丫死了吗?”凌波笑着反问他。

裴照并不回答,只是抿了抿唇,冷笑了起来。

“你不过是拿他们做一把刀,去对付魏家罢了。”

“所以呢?”凌波懒洋洋地问他:“怎么?他们不能做刀吗?还是做一把刀是很丢人的事?裴将军觉得二丫他们一辈子只能在小巷子里学着洗衣服做饭打络子,拖着鼻涕连一只梨都买不起,我却觉得富贵皆可求。裴将军只知道可怜接济他们,我却助她去博一场泼天的富贵,你我之间,到底谁才是看不起他们的人?”

她说着京中小姐绝不会说的话,素净面孔上一点脂粉也无,就这样平静地站在明亮的雪光中,神色闲散地看着裴照的眼睛。

裴照都难撄其锋。

“如果你赌输了呢?”裴照问她。

“那就赌输了呗。十赌九输不是吗?从来富贵险中求,你们打仗不也是九死一生,为的是凌烟阁万户侯!他们的父辈当年也是为了功名战死沙场,他们有这样的血性,凭什么要骈死于槽枥之间?我和二丫说得清清楚楚,她愿意赌这一场,裴将军却想将她圈养起来,这才是看轻了他们吧!”

这样的锋利,一番话说得人野心勃勃,热血沸腾,她的瞳仁极黑极亮,里面似乎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连裴照也只能退而自嘲地笑。

“怪不得叶小姐第一次见面就猜我是赌徒。”他笑叶凌波:“原来叶小姐才是一身赌性。”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要力争上游,不赌怎么行?”凌波只平静告诉他:“裴将军也大可不必视我为洪水猛兽。”

世人愚钝,只相信坦诚,相信善良如白纸,相信愚钝的真,不知道其实要操纵人,最终也是要带着一点真心。至少昨日下午长公主离席时,没人比她更希望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赌成功。

但她没猜到裴照的回答。

“那倒不至于。”他看着叶凌波的目光甚至有一丝赞叹:“我并不怕叶小姐,只是……”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叶凌波替他续完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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