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弱卑微的、楚楚可怜的、脉脉含情的……
虞筝正对着镜子练得不亦乐乎时,忽然看见镜面里有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虞筝嚯地转身回头。
霍晋安!
霍晋安在里间?!他一直在里间?!
虞筝惊怔地看着从里间走出来的霍晋安,见他眸光薄凉,清峻的面上似有一丝似笑非笑。
看来不久前她对沈遇的那场茶艺表演,霍晋安在里间都有听到看到。
虞筝也不尴尬,反正她又不走霍崇光线,霍晋安爱怎么看怎么看她。
其实虞筝还有些感谢霍晋安,要不是霍晋安发话,她今晚也没有当女仆装可怜的机会,要不是霍晋安这古板封建大家长能压制住霍崇光,她在宴上定会被霍崇光纠缠,哪有接近沈遇、和沈遇独处的时间呢。
虞筝还穿着女仆装,就当无事发生,就如霍家女仆面对家主,两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地唤道:“霍先生。”
看我茶艺表演是吧,也请你喝一杯。
虞筝低着眉眼道:“霍先生有事要吩咐吗?若无事我就退下了。”
霍晋安不是可攻略通关人选,也和她选择的沈遇线毫无关联,虞筝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半点时间。
当然霍晋安也看不上她这样出身又会卖茶的人,似不屑搭理她,自从抽屉盒里拿出一支雪茄,靠在窗边,慢慢烘烤着。
虞筝就转身离开了这间休息室。
因为沈遇之前说让她在这等等,虞筝也没走远,就在这间休息室附近等待着。
不多时,虞筝看见一名霍家女仆走了过来,手里捧着长长的礼服盒。
女仆看见了她,就快步近前对她道:“沈公子让我送衣服给你,沈公子请你换上。”
那厢宴会角落里,沈朵气得要掉眼泪,“你怎么可以把我的衣服送给虞筝,她那么坏!”
妹妹爱美,每次参加宴会都会带几套礼服,沈遇因想起这事,所以从妹妹未穿的晚宴服里拿了一套,让人送给虞筝换穿。
沈遇已经听妹妹说了昨日花房中事,问妹妹道:“你有亲眼看到她那么做吗?”
沈朵摇头,但笃信道:“可是秦姐姐说是虞筝干的!秦姐姐护着我,不会骗我!”
沈遇道:“你当有自己的判断,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若秦苒真如你所说的未说假话、一心向你,她定会坚持为你向陆沉舟据理力争,但她没有那样做。”
沈朵有点被哥哥的话说服,但还是不愿信秦苒骗她,下意识为秦苒辩解道:“那是因为……因为陆沉舟……太吓人了……”
沈遇见妹妹这般,不忍苛责太多。
妹妹出生后不久就失去父母,从小寂寞,需要闺中密友陪伴成长,因而和秦苒等人走的很近,他是哥哥,在这方面,并不能代替妹妹的女伴,填补她的情感需求。
妹妹又以为她并没有亲姐妹,并不知道虞筝是……
沈遇心中叹息,轻抚着妹妹的发顶,温声劝她道:“以后不要再找虞筝麻烦了,她没有对你做坏事,那件晚礼服,就当是送给她的赔礼好不好?”
沈朵心有不甘,嘟囔着道:“我是没有亲眼看见她泼我茶水,可哥哥你也没有亲眼看见她没泼我,为何和陆沉舟一样,偏就相信她?!”
沈遇一怔未语时,听到宴会上响起轻议的人声,如微微掀起的潮浪,覆了过来。
沈遇循声望去,见虞筝走到了宴会外围,身上是他派人送过去的那件礼服,幽蓝色的轻纱缀着碎钻水晶,月色灯光下似星子落在她的裙上,温柔地流光如波。
尽管沈遇为虞筝擦拭过长发,但她的头发犹是偏湿的,因而有些一缕一缕地垂披在她的颈边后背,像是蓬然摇散的海藻,使在月色下幽蓝长裙轻曳的她,仿佛是刚从海里上来的小美人鱼。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边缘的女生,众人还记得她被沈家千金泼了酒,此刻却换下了女仆装、穿着晚礼服。
不解的议论声越来越响,轻鄙的注视目光越来越多,让女生仿佛真是刚刚来到人间的小美人鱼,面对喧闹繁华的人世,感到手足无措、局促不安,像若无人为她解围,她就要转身逃走,跳回海中,再也不出来了。
沈遇及时走上前去,他如仪向她弯身,伸手邀请,“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当美丽的舞步飘旋在舞池中央,那重重叠叠的幽蓝轻纱裙摆,仿佛是幽夜里的昙花,一次又一次绽放,又似是月光下的海水,月色与波光同流,舞步所至之处,皆漾起绮梦般的涟漪。
所有轻鄙的议论声,都被海水淹没,无人能忽视这份美丽,高贵的家世是天生,可美丽也是,千金难买,万乘不换,当它绽放芳华时,旁观者再高的出身也只是俗世庸人,只能在心底暗暗惊叹。
霍崇光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和虞筝认识相处那样久,却从来没有和她跳过一支舞。
眼看虞筝和沈遇共舞翩翩,他不由扪心自问,过去与虞筝一起时,都在做什么。
把她当跟班使唤来使唤去,动不动就冲她发脾气,让她面对他时越来越紧张戒备,就是没有向她伸出手,邀请她和他跳一支舞。
他好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光阴,使得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虞筝盛开在沈遇怀中。
休息室中,霍晋安已坐了许久,他指间的雪茄香气经久,是他所习惯的雪松木味,前中后段各有不同,值得细细品味,可他却难似往常一样静心细品。
因这房间里,犹似留有淡淡的香槟味道,流经过女孩柔软长发的香甜酒味,萦绕飘散不绝,缥缈回旋,混淆着雪茄香气,乱扰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