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日头正盛,知了扯着嗓子驱赶着暑热,学堂的下人都在阴凉处躲懒,无人注意到有位身着浅绿衣裙的少女不知何时溜了出去。
她翻进停在岸边的乌篷船中,折下一朵荷叶覆面,睡得正香。
睡意朦胧间眉心痒,少女烦躁的拂去,侧过身子。
“这都能睡得住,快起来了。”少年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是熟悉,“公主殿下,是我。”
宋明启回头,少年清俊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她不由面上绯红,说话也支吾起来。
“是太子哥哥让你来找我的?”
少年丢掉手里的芦花,递过袖子在她面前:“你最讨厌的那堂课结束了,太子殿下让我接你回去。”
宋明启伸出手扶在少年的衣袖上,起身下船。
谁料她不慎被岸边的石块绊倒,朝一旁摔了过去。
情急之下,少年牵住她的手一个转身,垫在了她身下,用手护住了她的头。
宋明启只觉脸烫的如同煮熟的虾仁,赶忙从少年身上爬起来,去看他有无受伤。
“我没事,快回去吧。”少年拍拍衣摆上的灰尘,“一会该等急了。”
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都放慢了脚步。
宋明启道:“赵太师的课我最不愿意学,偏偏还有许多的课后作业,今天的文章,你能替我写吗?”
少年浅笑:“笔迹不同,太师会看出来的。”
宋明启停下脚步,牵住他衣袖轻轻摇晃:“你最会模仿我的笔迹,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少年低头,看着眼前女孩明亮的笑容,他想让这笑容一直绽放在少女脸上,佯装思索一阵,点头答应:“好,但你回去得把文章读熟了,我写好就让人给送皇后娘娘宫里去。”
少女笑靥如花,额头靠上他的肩膀。
如此过了一年,皇后道其他几位公主也该上学去,又不好扰太子和诸位公子的学业,四公主便退了太子的学堂,转而和几位小公主一同由女师教导。
宋明启得知消息后,郁郁寡欢许久。
这般下来也有两个多月未见了,再次相见时,是在春宴上。
主殿人影交错,轻歌曼舞丝竹阵阵,无人的偏殿就成了二人会面的绝佳地点。
少年长高了寸许,举止形容更见风采。
少女含羞带怯,绞着手帕欲言又止。
两人扶上对方的腰,双唇轻啄,带着懵懂与试探,一步步抱紧了对方,加深了亲吻。
直到少年错开双唇,带着隐忍的克制拥了少女在身前。
“公主殿下,等我两年后及冠,我就亲自向陛下求亲。”少年吻上少女的额头,不忍放手,“出来许久,皇后娘娘该找公主了,臣冒犯公主,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少女踮起脚尖,在少年脸上浅吻,而后跑开。
年少的心思如何掩饰得住,每当宫中有宴会,二人的眼神几乎黏在对方身上不曾离开,皇后于宴席结束后对圣上道:“陛下也该考虑启儿的婚事了。”
圣上道:“既然皇后愿意,朕立刻下旨,等秦小郎君及冠后就成婚,如何?”
宋明启几乎是数着日子盼着时间过去。
期间听闻秦家公子微恙,她还央求皇后送了不少宫中的好药到秦府。
好不容易等到他冠礼过去,不久后却等到了他亡故的消息。
宋明启如同丢了半条命。
每天多半时日都在昏睡,由宫人一碗一碗喂着药。
清醒后痛哭不止,直到哭晕过去,再度醒来。
到最后连眼泪都没了。
半年后圣上要为她重新选驸马,她说什么都不愿再嫁。
宫里的东西不知道砸了多少,为了抗旨她差点烧了朝和殿。
直到圣上力排众议,不顾朝臣的劝谏,答应她终身不嫁。
宋明启才肯好好吃药,调养身体,最后出居道家,对外称为国祈福。
她独自一人过了十余年,看淡了世间情爱。
只是偶尔梦中还会出现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藕花深处,抱着莲蓬对她浅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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