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
方才被几句日常对话活跃起来的、表面轻松的气氛,又在这阵沉默里沉寂下去。
陈绵绵伸出的手停在原地好半晌,程嘉也都没有接。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瞳孔漆黑,眼下青黑明显,周身气压极低,颓意和锐利以一种毫不割裂的状态融合,变成一种极为有压迫性的、强势的状态。
他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流转,从池既身上掠过,然后落到陈绵绵身上。
他看也不看她递过来的手机,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空气中仿佛有东西降到零度,清晰地结成有危险性的冰,连声音都带着沉意。
良久以后,程嘉也看着她。
不回答问题,不接过手机,甚至没有朝那页面分去一个眼神,只是问:
“你跟他谈了?”
陈绵绵愕然一瞬,下意识想回答,但脑子里忽然有个声音,无端在这个节点涌出来,制止了她的回应。
两秒过去,她看着他,平静道,“不关你的事。”
然后她收回手,因为太久没有人触碰而黑掉的手机屏幕重新亮起,她没什么情绪地落下指尖,摁下通话页面的拨号键,然后再度向前递去。
一种非打不可的坚决。
一种迫不及待想要了结的果断。
寂静的空气里,音筒卡顿一瞬,然后传出正在拨号中的“嘟”声。
程嘉也呼吸猛地一窒。
屏幕上“正在通话”的省略号一下又一下的闪动,“归属地-南城”的字眼实在太刺眼,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静止,时间被无限制地拉长,化为转瞬即逝的幻影。
大脑不合时宜地发晕,太阳穴突突直跳,体温高得不同寻常。
程嘉也仿佛在那声平直的机械音里,看到了他被迫离开的结局,看到了在这里成双美满的眷侣,看到了他痛苦无聊的往日。
好像还听到了漆黑房间里指针一点一点转动的声音,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愤懑、无力、绝望,还有最后收敛起来的,装作无事发生的妥协。
然后“啪”一声,陈绵绵手里的手机被人夺走。
刚响起的拨号还没来得及播放出第二个“嘟”声,就被人迅速地摁下了挂断键,将未来得及传递的消息扼杀在摇篮中。
程嘉也捏着她的手机,看着她,呼出一口沉沉的气,重复了一遍。
“我不打。”
“也不会回去。”
他郁气未收,带着一股子凛冽而锋利的压迫性,一字一顿,让陈绵绵怔愣一瞬。
气压降到最低点,气氛更加凝重,连窗外雨声都无法再侵袭进来。
池既极有眼力见,也不爱做别人关系里的旁观者,于是看了他们两眼,对陈绵绵说,“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他转身离开,木门打开又关上,留下一点缝隙,有寒风灌进来,抚过人的脸颊,迅速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