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星病故后,崔煜的行事越发狠厉起来。
但凡有忤逆他的朝臣,皆被他想了办法贬谪到偏远之地。
而也是从姜晚星病故以后,姒辰安和崔煜的关系也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一位是羽翼逐渐丰满的储君,一位是权倾朝野,执政十多年的帝师——
权力纷争总在帝王家。
庆安五十年,庆安帝病重。
崔煜单独侍奉,不多时捧出一道圣旨来,高呼——
“陛下驾崩,奉储君为帝!”
已经恭候多时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行大礼恭送这位在位五十年的老天子。
……
书载,夏庆安五十年春,老帝驾崩,储君登基,改年号为乾徵。
是为乾徵元年。
乾徵元年,新帝三请故友定安侯,终出山。
欲拜其为太尉,乃拒,遂拜其廷尉丞,重掌黑甲卫,辅佐新帝。
次年二月,百官联盟血书,弹劾帝师崔煜——
独占朝廷二十载,其人手段狠戾,无数冤魂难以伸冤。
又有镇北侯,镇西侯等已故武将文臣的家眷,抱着这些臣子的牌碑跪在未央宫前,纷纷红着眼睛高声祈求新帝处置奸佞。
……
未央宫中。
已经登基为帝的年轻天子单手支颐,十二玉旒随他微微摇曳,在空中发出清脆声响。
“陛下,他们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您要不见见?”旁边的内侍小声开口。
姒辰安烦躁睁眼:“他们爱跪多久便跪多久,还能胁迫寡人不成?”
内侍不吭声了。
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屋中便只剩下了他,和对坐的崔煜。
从政二十年,这位权臣年近不惑,正是壮年,却已两鬓斑白,脸上褶皱丛生,老如古稀。
“陛下在犹豫?”不疾不徐饮了口茶,崔煜抬眸看向高座上的人。
“……谁在犹豫,寡人是在考虑如何处置你。”偏过头去不看他,姒辰安冷冷开口。
“不必考虑了。”崔煜缓缓站起来,理了理袖袍上的褶子,勾唇一笑,“老臣来帮您一把。”
姒辰安一愣,正要说话,便见下首之人拍了拍手,一排士兵便倏地从侧方闯入大殿,手持长戈,齐齐对准了高座上的年轻天子。
不等姒辰安开口,便听其中一个士卒高呼:“崔煜要行刺天子!快来人护驾!”
声音之响亮,几乎是下一瞬便被守在门外的周祈安听到。
正百无聊赖低头嚼着狗尾巴草的他目光一厉,瞬时取过旁边靠着墙的九尺陌刀,转身砰一声踢开殿门走进去。
与此同时,黑甲卫包围了整片未央宫。
“束手就擒,可留你全尸。”疾步走到姒辰安面前,周祈安上下打量一番前者,见他无事这才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崔煜,面无表情道。
阳光照耀进来,年轻人们的脸是那样朝气蓬勃。
后生,已可独当一面。
崔煜一言不发看了他们半晌,忽的一笑,挥了挥手,众将士顺势退下,而他,这位站在权力巅峰二十年的帝师,慢慢屈膝弯腰,跪在地上,对着姒辰安行了多年来第一个君臣大礼——
“臣愿伏诛。”
姒辰安却是不语,只是盯着面前朝自己跪下的人,颤抖了好久好久,才嘶哑着声音开口:“崔煜妄图行刺天子,其人大逆不道,罪不可恕……来人,把此人拿下,送入诏狱,即日……问斩——”
周祈安给了高起一个眼神,高起立刻上前,将崔煜押住捆上绳索,而后带离这里。
挥退黑甲卫后,周祈安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好法子。”
姒辰安登基两年,朝臣不服他那半数外域血脉,使劲找他茬。
如今能斩崔煜清君侧,便是杀鸡儆猴,朝臣莫敢不服。
周祈安以为是姒辰安想的办法,却不知……
是崔煜自己。
他在用他的死,亲手给姒辰安的未来铺路。
姒辰安不语,只是双拳紧握。
入夜。
诏狱深处来了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