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只是一条狗,它看不懂人心。
就如同,它看不懂吴翠娘。
明明它刚被捡回吴家时,刚满十三岁的吴翠娘,也偷偷抱过它,喂它羊奶,陪它玩耍。
她叫它大黄,大黄……声音脆脆的。
可后来,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不见了?
她嫌弃的眼神,刺耳的辱骂,一字一句,全都对着那个沉默的老妇人。
“做的什么饭?难吃的要死,狗都不吃!”
“我哥出去杀猪挣钱,给你的铜板呢?你不舍得花,全都偷偷攒起来,难道想给你娘家侄子?”
“我哥说得对,你克死我爹,你就该赎罪!受罪?受罪那也是你活该!”
“呸,娘?你配吗?我有亲娘,我还有亲姥姥,你算什么东西?少在我面前摆什么后娘的谱,小心惹急了我,我让我哥回来揍你!”
十七岁的吴传根,长得矮矮壮壮,承袭了吴老头的体形。
吴老头死得早,吴婆子四处打听,花银子将他送到了另一个村里,另一个杀猪匠那里,跟人学手艺。
学成后,若传根喜欢四处跑,可以随他爹,各个村子里帮忙煽猪,杀猪。
不想到处跑,也可以在市集上赁个摊子,卖猪肉。
不管怎么说,家中都有个进项。
吴传根确实是吴家人,杀猪上有天赋。
学成出师后,吴婆子拿出家中剩余的银钱,拿给他当本钱,在集市上买了个摊位,买了头生猪,摆摊卖猪肉。
生意还可以,家中也确实有了进项。
可吴传根挣得铜板,一文也没往家里交。
“呸,老子挣得铜钱,凭什么给你这老货?凭你长得丑,还是凭你老不死?”
“滚,再敢要钱,要一次老子揍你一次!”
吴传根大摇大摆,出门摊摆,吴婆子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继子挣得铜板不肯交给她,可家里的花销,却处处要钱。
吴婆子只能继续干——帮人种田,帮人洗衣,帮人缝缝补补,家里养鸡养鸭,攒些鸡蛋鸭蛋,便拿去集市上卖。
闲暇时,便去荒地里,挖葛根,挖地黄,挖天麻……这些药材,洗干净晒干,拿到生药铺子,也能换回些铜板。
挣得铜板全花在了家里。
灶房里,柴米油盐酱醋……除了茶。
除了这些,吴传根要新衣,吴翠娘要簪;吴传根要鞋子,吴翠娘要胭脂……吴婆子几乎把自己熬干。
还不到四十,已苍老得成了旁人嘴里的“老婆子”。
大黄把一切看在眼里。
它默默地陪着老妇人,陪她去集市,陪她去荒地,陪她去各家各户送缝补浆洗干净的衣物。
直到老妇人病了。
积劳成疾,她倒下了。
没人给她请医问药。
嫁出去的吴翠娘,再也没回过娘家。
娶了媳妇,生了娃的吴传根,带着媳妇去镇上租了房子。
偌大的吴家院子,只留下吴婆子一人,任其自生自灭。
她的病越来越重,渐渐起不来床。
临终前,苍老的妇人枯瘦的手掌无力地搭在它脑袋上,口中喃喃。
“大黄,他们都走了,都走了……我也该走了……就剩你一个,你可怎么办啊?”
“你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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