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女人朝着自己缓缓走来,走到自己跟前,搭上了自己的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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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小女孩平日疯起来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面对心上人时总是容易退缩,明明在白天给自己鼓了千遍万遍的劲,打了千遍万遍的腹稿,那一刻真正来临时,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还是说不出口。
安鱼信磨磨蹭蹭,先在自家浴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出来时爪子都皱起了一层皮;又在林溪桥屋里的书桌上霸了半天,写了三章五三。
林溪桥凑过去看,满纸满页都是小球小杆小绳,不由得提眉看向讪讪笑着的女孩:“你还大晚上写物理?你不都会么?又不是今天的作业,写它作甚。”
安鱼信喉咙滚了半天,最后说:“写这个不用思考,我写来放松放松。”
这话被吴雁听到会被打,被周寻听到会鬼哭狼嚎,被沈忆然宋迟听到会半夜不让她睡觉。
还好她面对的是林溪桥。
“怎么了?紧张了?”林溪桥背过身松松靠上书桌,低头轻笑,“紧张的话,就缓一缓再说,若是真的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你自己调整好状态就好了。”
“我要说的。”安鱼信垂头看着在题干里做匀速直线运动的小球,半晌,抬起头:
“上床再说。”
林溪桥听罢帮她合上了五三,赶着她上了床:“现在熬夜都成习惯了是不是,一天比一天睡得晚。你再磨蹭一下,今晚别想睡觉。”
安鱼信坐在被窝里,摸摸枕头,把它拽起来抱到怀里。
身旁的床铺轻轻陷下去了一点,连带着自己坐着的位置也往下陷。林溪桥上了榻,也拉起被子盖上了腿,关了大灯,只剩床头灯柔柔亮着。
“说吧。”安鱼信听见身侧人沉沉开口,“什么事,惹得我们安大学霸上课魂不守舍。”
床头灯挂在壁上,投下了暖黄的光,把蓝色的被子照得没有那么蓝了。
安鱼信眯眼抬头看了半晌,忽然觉得那光有些刺眼。
有些话,似乎在黑暗里才有勇气说出口。
灯的开关在林溪桥那一侧。安鱼信懒得开口让老师关灯,而是直接翻身趴到了老师腿上,伸长胳膊恰恰好摸到开关,啪地一声干脆利落。
趴上去很容易,重力作用下只要身子往前倾,自然而然便倒在了女人腿上。
直起身子却要费些力气,要反重力做功。
她想爬起来,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撑手,眼睛又没适应黑暗,跟瞎子似的胡乱摸了半天,听到耳畔传来一句“别动”。
声音圆润,却克制着没有起伏顿挫,像是不小心掉进刺骨海水里的旅人,冻得发冷渴望火炉,却只能克制着用先冰冷的雪把身子搓红。
她听话地停下了动作,被那人扶着肩膀抬了起来,放回了一旁的床铺。
“不想说了,想睡觉了?”那人问。
安鱼信没有钻进被窝躺下,而是靠着床头。听林老师如此说,便摇摇头:“说完再睡。”
身侧人嗤了声,笑着说:“那今晚就别睡了。”
安鱼信没有接话,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半晌,又挪了挪。挪到胳膊轻轻碰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俩人虚虚相依。
她呆了半天,身侧人没有催。她又把碰到的那只胳膊抬起来环住了自己,靠到那人怀里。
女人的胳膊紧了紧,片刻又放松下来,搂着她的腰拍了拍。
她打了个激灵。
她问:“我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吗?”
身侧人轻轻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