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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于她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庆祝的欲望。
深夜十二点,外头烟花阵阵,她看着江晋月发来的“新年快乐”顺带一长串祝福,敷衍地发了句“同乐”过去,然后就遭到了语音电话的轰炸。
她接起电话“喂”了声,江晋月活蹦乱跳的声音渡了过来:“鱼信!新年快乐!我就知道你没睡!你现在在干嘛!”
安鱼信看了看手边的五三:“刷题。”
江晋月拖长声音“嗳”了句:“你也太无聊了吧!”
“你呢?你在干嘛?”安鱼信丢下笔,又拣了起来,看着它在指尖灵活翻转,顷刻转出了一朵花。
“我啊……”女孩的声音轻巧跳跃,“你猜猜我在干嘛。”
“你不说就算了。”安鱼信笑了声,“我挂啦。”
“欸欸欸别呀!你这人真的好无趣,连敷衍我一下都不乐意。”江晋月嘟嘟囔囔,“我在看烟花。我们这有场烟花秀。我在给你录着呢,等会发你看。”
安鱼信又笑了声,说好。
“你最近和林老师咋样啦?”江晋月似乎不愿意让话掉到地上,于是短暂的沉默后,她又拣起了另一个话头。
“没啥变化。偷偷喜欢着呗。”安鱼信指尖翩跹着的签字笔啪嗒一声掉上了桌,她顿了顿,听之任之,没有捡起来继续转:
“不过我其实不是很在意了。感觉迟早会放下。”
“那就好。”江晋月叹了口气,“上次听你哭的那么惨,吓死我了。我都没咋看过你哭。”
“我说过千百次了!”安鱼信揉着太阳穴,很想挂电话,“我那不是哭!我在拉屎!”
江晋月:“随你怎么说。”
安鱼信隔着屏幕都能看到江晋月撅嘴耸肩的动作。
安鱼信觉得那一通和江晋月的电话堪称自己的人生污点。
她表白被拒一段时间后,想起了那个许久未联络的s市好友,觉得有必要和好友报备一下自己的感情状况,于是发了简单的一句“我表白了,被拒绝了”。
谁料刚发过去,那头的语音电话就飞了过来。彼时她正在马桶上拉屎,而且最近肠胃不太好,拉得不太通畅。
于是自己的哼哼唧唧被当成了哭泣,江晋月紧张兮兮地问自己咋了,她说拉屎拉不出来,江晋月就是不相信,硬是说了一车轱辘宽慰的话,拉着她讲了两个小时。
安鱼信挂电话的时候眼前都是懵的,满脑子“你喜欢她你不喜欢她他喜欢你她不喜欢你”,很想顺着网线把江晋月按在马桶上,大声问“难道你拉屎从来不出声吗?!”
思绪回转,她便听江晋月在那头嘟囔了句“烟花放完了”。她点点头,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面看不着,于是嗯了声,问:“你接下来准备干嘛。”
“唉,我也不知道。”江晋月语气倏然飘忽了起来,“现在对各种节日都没什么感觉了。你看,明明是新旧交接之际,要是往年,我说不定能熬一宿,就为了所谓的仪式感。”
“现在感觉都没什么意思。”江晋月笑笑,“其实说白了就是变懒了,感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搞起来都好累。往年我还要写个年终总结发在空间和朋友圈呢。今年啥也没写。”
“是这样。”安鱼信看着桌上摊着的五三,“我高一开始就不写这些东西了。”
“嘁,我就没看你写过。”江晋月哼了声,“你表面上看起来很活泼,和你接触久了你就会露出‘寡人很烦’的真面目,除了学习啥事都犯懒,巴不得不吃不睡地修仙。”
“nope”安鱼信把五三合上,声音懒散,“我爱睡觉。”
江晋月哦了句,片刻又疑惑:“不对啊,你以前不爱睡觉!初中的时候你还说每次午休对你来说都是种折磨。”
安鱼信:“你也说了是以前。”
高二这段时间以来,她喜欢上了睡觉。一方面大约是白天用脑用得勤,另一方面是——
梦里能见到林二小姐。
林二小姐和林老师很像,她说不出哪里像,明明样貌是不一样的,但她就觉得是上辈子的林老师站在那里,陪她走过那个世纪。
最近没怎么和林老师接触,她总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梦醒的那一刻所有片段在脑袋中走马灯似的一闪而过,若是没有类似场景的触发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但起床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积极的情绪能支撑小半天。
江晋月又哦了声,随即打了个哈欠。
安鱼信:“你这个点就困了?”
“宝贝,你要不要看看时间再说话。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不该困吗?”江晋月轻嗤,“您老是真修仙呐,还说自己爱睡觉。”
安鱼信:……
安鱼信:“原来都这个时候了吗?”
“是呀,都这个时候了。”江晋月又打了个哈欠,“您老就别修仙了,放下书本睡觉,明天再学吧。”
哈欠总是人传人,安鱼信听着那边连着两声的呼气声,也禁不住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有些困。
挂了电话,她正准备上床,忽听外头楼道里有什么动静。
她不是好奇的性子,本懒得管,倏然想到对门住的是那人,登时又有些紧张起来。她于是溜去客厅,扒着猫眼向外看——
楼道里的灯亮了起来,一个短发女子扛着另一个长发女人颤颤巍巍地开门,却大概是因为扛着一个人,活动幅度被限制住了,开得有些困难。
安鱼信愣了愣,打开门冲了出去。
“又喝醉了?”她站在两人身后,差点一嗓子喊出来,顾忌着深更半夜别人要睡觉,喉咙滚了两圈,挤出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