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把阿随放到床上,解开他的襁褓,阿随的小胳膊小腿动了几下,明婧柔又继续解开他的小衣裳,然后用最柔软的指腹轻轻挠着阿随的小肚子和胳肢窝。
大概是终于感觉到痒了,阿随这才慢悠悠睁开眼睛,他看见很久没有见面的明婧柔,过了一阵才认出这是自己的娘,于是挥舞着小拳头咯咯笑了起来。
明婧柔重新又把他抱起来抱到怀里,捏着他的小手,更是担心了。
她对绿歌道:“还是得去请太医,只有太医来瞧过我才放心。”
绿歌出去和侍卫说了,不多时之后来了一位太医。
太医看过之后对明婧柔道:“无妨,只是着了些许风寒,吃几贴药就好。”
明婧柔略放了心,便让绿歌跟着太医去拿药。
等绿歌熬完了药拿进来,阿随早就睡得死死的,明婧柔先自己尝了一口药,苦得直吐舌头。
“这么苦的药,孩子怎么喝得下去。”绿歌担心。
明婧柔重新把阿随弄醒,用小银勺喂他。
果然如绿歌所料,才浅浅一勺,阿随就扁扁嘴巴放声大哭起来。
要再喂药,却是怎么都喂不进去了。
明婧柔和绿歌两个抓了阿随半天,都无法把药给他灌进去,一碗药有一大半权洒出来了。
“还是让奶娘她们来吧,”绿歌道,“她们照顾孩子有经验,或许很快就能把药喂进去。”
明婧柔给阿随擦干净被药汁糊得脏兮兮的小嘴,累得觉得自己也去了半条命,看了看阿随可怜的模样,又拿手试试他额头。
“算了,这药这么苦,别呛到了,太医说是着了风寒,我看阿随倒还好,”明婧柔顿了顿,有些犹豫,“不像是风寒。”
绿歌问:“姑娘是担心太医诊错了?”
明婧柔道:“也不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阿随好好的,突然又是瘦了又是叫不醒,这就够奇怪了,太医来了还只说是风寒……”
“要不要再去重新找一个太医?”绿歌也跟着更担心起来,“孩子的事耽误不得,拖着拖着万一拖成了大病……”
“再看看吧,再来一个太医也未必好,让人知道了还说咱们多事,”明婧柔心疼地轻轻拍着阿随的后背,“我也不敢随便让他喝药,喂得进去就喂,喂不进去就算了。”
绿歌想了想,又道:“也可能是奶娘吃错了什么东西,所以奶水不好。”
明婧柔叹了叹气:“吃食都是外面送来的,还能管得了她们吃什么吗?”
不过话是这么说,明婧柔还是没再把阿随还回去,这几日阿随生病,她还是想把他留在身边看顾一阵子,奶娘那儿也让绿歌去提醒了,让她们平日饮食多注意着些,也不把阿随再抱过去,到了要喂奶的时候再请了奶娘过来。
太医让阿随一日服两剂药,明婧柔照旧为喂了,但是每次都只能喂进去一两勺,到后来阿随学精了,只要看见给他喂药的银勺子就会开始哭,明婧柔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明婧柔也留了个心眼儿,把没喂给阿随喝的药全都浇在了一盆刚要抽芽的兰花上面。
春风拂枝,绿柳荫荫,王奉容晨起无事便坐在檐下绣一副花鸟图,檐下正好一只喜鹊掠过,拍打翅膀的声音引得王奉容抬起头来看,一直到喜鹊消失在澄澈如碧的天空中,她才怅然若失地低下头去。
王奉容正当韶华,如今却连这院子也出不得,即便平日再端庄持重,喜好宁静,日子久了也觉得憋闷乏味。
她回头望窗子里望了一眼,也不知萧玧在做什么。
当初嫁给萧玧时,她是铁了心要与他举案齐眉做一辈子夫妻的,情意什么的倒在其次,只要相敬如宾,萧玧以正妻之礼待她便就很好,萧玧也确实如她设想的那般对待她。
就算萧玧落了难,她亦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且娘家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她又能去哪儿呢?
可几日前萧玧让她写给明婧柔的那封信,却叫她日夜难安。
夜半辗转反侧时,她总是会悄悄离得萧玧远一些,前日她忍不了,已经以自己难以入睡怕影响萧玧安寝的借口,搬到了暖阁里,只要和萧玧隔开睡,她很快就能睡着。
而白日里,她也总是下意识开始躲着萧玧,比如眼下,她并不想知道萧玧在干什么,也不想进去陪他,她宁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外面绣花。
王奉容又低头绣了几针,心思却乱成了一团乱麻,萧玧是她的夫君,这辈子都不会再更改了,夫唱妇随,无论萧玧做什么,她都应该坚定地站在萧玧那一边才是,就如同当日萧玧要冒险入宫一搏,明婧柔劝阻他,她却支持他一样。
萧玧不过是让她写信骗明婧柔,她听了萧玧的话照做了,为何心里却越来越不舒坦。
她不应该这样才是,从前在家中,只要父亲说的话,母亲就没有不照做的,从来不反驳也从来不会有旁的心思。
正想着,院门外开锁的声音打断了王奉容的愁绪,她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见萧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只能起身自己过去。
他们身边没有日夜贴身伺候的人了,很多事情都只得自己去做。
还没等王奉容走到门前,院门便被打开,一个板着脸的侍卫看了她一眼,王奉容羞于见外男,连忙侧过脸去,侍卫进来,手上拿了一只约莫一尺的狭长小盒子。
王奉容接过来,只好自己问侍卫:“这是什么?”
侍卫道:“太子殿下赏的。”
王奉容谢了恩,看着侍卫出去之后又把院门从外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