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他袖管而下,只沾湿了她裙摆,他给她挡去了绝大多数的雨水。
“来人。”她听见他说,“领夫人回宫。”
她使劲挣扎了一下,声音闷闷的:“妾不回去。”
他一愣,声音往低处游走:“怎么,你这是在威胁寡人吗?”
“才没有,妾就是喜欢雨天。”
他还没答应她呢,她如何能走,万一下次他不肯见她呢?
“那好。”他霍地移开袖子,把她往雨里一推,“那你便一个人在这好好欣赏雨景吧,顺带着好好想想,到底还要不要为赵璟求情。别以为你说什么寡人都会信,寡人不是傻子。”
说罢,作势要走。
方才在他的庇护下,姜暖完全没意识到雨势竟一下子大了这么多,劈里啪啦砸向她,惊得她抬起两只袖管捂住头顶,像踩油锅一样上蹿下跳。
“不不,王上等等臣妾。”她小碎步追上他,死皮赖脸粘上去,小手试试探探勾住他臂弯,“妾只是喜欢和王上一起淋雨,自己的话,就不喜欢了。”
虽然挺怕他,但她却深谙如何讨好他。一般她这样做时,他都不会继续发脾气的。
他斜着眼珠瞟了她一眼。
那夜之后,除了拥有很多记忆外,他还新增了一种渴望。
那便是对她的渴望。他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虽然以前他也总是频频对她升起诸多欲望,却都不如此刻这般抓心挠肺,简直想每时每刻都把她箍在怀里,让她在他的臂弯下软软地融化成一滩水。
也许他记忆确实缺失了一块,他想,忽然感到身侧一坠。
姜暖脚下打了个滑,笨拙又鬼鬼祟祟的样子看得他心烦,又很痒痒,干脆双臂一伸,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一路将她抱了下去,直接扔进了芷阳宫。
“这事还没完。”他抛下这句话,甩着湿漉漉的袖子离开了。
他身影一消失,秋穗和冬岚她们连忙上来,拿着五六块长巾,将她擦成了一只潦草小狗。
但即便如此,姜暖还是感觉到他的体温,仿佛仍包裹在她身上,久久不曾退却。
很暖。很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女鹅究竟会不会回现代呢(?︶?)
抉择
雨方停歇,姜暖就换上厚衣服,一路小跑找到蒙恬,气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问他关于赵璟的事。
始皇附身在成蟜身上时,行动受限,很多事情应该都是蒙恬代办的。一问,果然如此。
“赵璟他”蒙恬三缄其口,不确定要不要将事情告诉她。
姜暖眼睛水亮水亮的,被氤氲未散的雨气一映衬,更显得清澈可人,令人不忍心拒绝。
蒙恬轻叹口气,开口道:“国夫人,赵璟即便在秦国,也没忘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臣受陛下之托,派人密切关注他很久,即使他回国也仍保持紧密观察。恕臣直言,国夫人,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大像是您的弟弟。”
姜暖感到脑袋里一阵眩晕,她向后退了半步。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身体里一定是有弟弟的那部分在的,不然他也不会表演得如此不露痕迹,更不会知晓她是他在现代社会中的亲姐姐。
但可怕就可怕在这里,弟弟很可能被他完全夺取了意识,就像是始皇帝的灵魂碎片融入秦王那般,秦王只继承了记忆,但他还是他。
由此类推,是赵璟融合了弟弟,但赵璟仍还是赵璟,弟弟却消失不见了。他故意数日不进宫,知道自己一定会着急,会想办法去寻他,便将计就计,搞出一则香艳绯闻,让秦王一怒之下将他送回赵国,遂了他的愿。
她心中一阵绞痛。弟弟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了,若是失去他,她真的也没什么活着的念想了。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重返现代。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她自然是不会寻短见。
她咬了咬唇,扬起脸来,恳求蒙恬给赵璟传去一封信。她要好好质问一番。
蒙恬答允了。三日后,便收到了赵璟的回信。她拆开来,心顿时凉了半截。
但也没有凉透,因为信里赵璟说,他还是姜承霄,只是“觉醒”了前世记忆,感受到了一种使命,他想要保住赵国,保住自己的宗族,即便明知是螳臂挡车,也要拼力一试。
姜暖看着绢帛上许久未见的现代中文,直想吐血。
疯了,都疯了。
“姐姐,你就在秦宫里享你的福吧。若是赵国亡了,你也不必保我。我必须为赵国为父王做些什么,他小时候对我最好了。”
呸,姐姐小时候难道对你不好吗?
她气得把绢帛摔在地上,不解气,弯腰捡起来又摔了两遍。旁边帘幔后,秋穗在跟春桃咬耳朵,猜夫人这是在发什么疯。
姜暖又将帛书展开来,气呼呼地重新读了一遍。
这哪是记忆回归,分明就是被洗脑了。姜承霄和赵璟完美地混合成了一个人,不过与她猜测相反,占主导的,是弟弟,否则也不会将现代汉语写得如此流畅顺利,连字迹也一模一样。
是他收留了赵璟的记忆,并被这份记忆鼓舞了,以至于胆敢逆着历史潮流前行。
她又气又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在,没有湮没于他人的意识中,从总体上看是个好消息。
她将信收进小匣里,忽然想到,芈莲的记忆呢,它们去了哪里?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便没有任何她的记忆,只在见到扶苏和父亲时,心口狠狠地坠了一下,除此之外,她完全感觉不到芈莲的任何情绪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