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隋珠忙伸出手指,示意不要多言,待左右环顾四处无人,方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姑娘和林小将军说话的间隙,方巧姐姐便带我去如厕,我去茅房时,确实看到了一个黑影儿闪过。”
方巧便是之前引路的丫鬟。
“可看清模样了?”宋隋珠瞳孔微缩。
阿桃摇摇头,“我只恍恍惚惚看到那背影儿跛着脚,好像脚受伤了。我追了两步,好像见他在与另一个躲在阴暗处的人交谈。”
“太危险了,阿桃。”宋隋珠忍不住说道,“这种事情怎能孤身犯险?以后不可以有这种好奇之心,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宋隋珠垂眸沉思,“对了,方巧可曾瞧见?”
阿桃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多说。我当时赶紧躲在一边,就听见墙角处传出一个声音,‘兰馨苑。’”
“兰馨苑?不就是惠心姐姐的院子吗?”宋隋珠疑惑不解,明明那时兰馨苑的人最多,为何要去那里。
“姑娘,那个声音……”她似乎有些害怕,却还是颤抖着说了出来,“好像像是小侯爷身边的小厮长风的声音。”
宋隋珠赶紧捂住了她的嘴,“阿桃,要想活命,一个字都不要说,把这都忘了。”
复又强调道:“听到了吗?”
阿桃惊恐地点头。
宋隋珠这才放下手,她万万没想到不过耽搁一小会儿,竟惹上了这样的麻烦,但愿不是宋知舟,如果真是他指使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这才是带自己来的原因?他早知她的出现可以引发乱局,当她出现在兰馨苑中惹起骚乱,吸引了院内人的注意时,是不是正好方便敌人的潜入?
自己究竟卷进了怎样一个局中?
宋知舟,你还是在利用我吗?还是说这一切只是我想的?
隋珠深吸了一口气,生怕是自己想多了,也或许是阿桃看错了、听错了,不过几个字而已,不一定就听得准。
她不愿再深想,但是她不得不谋一条退路,“阿桃,若真的遇到危险了,去找大理寺卿陆砚修,或许只有他还能救下你。”
“姑娘。”阿桃不解。
可是宋隋珠也说不出什么缘由,至少她知道宋府的人不喜欢陆砚修,而在她落难时,陆砚修并未落井下石,若需求救,或许这是唯一的门路。
“进去吧,莫要多想了,这件事有了结果前,你我尽量少出府。”宋隋珠安慰着阿桃。
此时,她只觉得心头沉重,似有千金重锁压在她的心头。
待进门后,她微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含笑地询问理事的人,那人早知她要来,满脸堆笑道:“公子爷早就吩咐好了,姑娘只管入内,那些孩子们可期待您的到来了。”
说是孩子,其实大的也十三四岁了,如今这堂内的活计基本也是他们自己在干,宋知舟担心送出去惹出麻烦,不如留在堂内,又安排了针线等活计让他们自力更生,出去贩卖则是他安排的人员,如此,孩子们倒也习惯了。
“姐姐,你是大哥哥的妹妹吗?你和我姐姐长得真像。”那个最小的孩子说道。
宋隋珠看着他,欣慰一笑,三年了,小芋头也长大了,高了不少,“是啊。”
“我姐姐还好吗?”小芋头又问道。
宋隋珠心里泛着酸,可一想到这些孩子如今能安然地生活着,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遂点点头,“她过得挺好的。”
小芋头点点头,“那就好,姐姐你告诉她,让她千万要听哥哥的话,不要忤逆哥哥,哥哥说了,只要我姐姐乖乖的,他就会把我养大,我可再也不想流浪了。”
宋隋珠听着面色一僵,旋即一想,小孩子又知道什么呢?谁也不想流浪啊。
“他还说了什么?”
“公子还说,只要我们表现好,就能去他府上,到时候还能见着姐姐,而且府上的丫鬟小厮说是有很多酬劳,等以后我挣得多了,就可以自己盖大房子了。”
他忽而走近,扯着隋珠的衣裙,微微摇晃道:“姐姐,你可千万要叮嘱我姐姐,让她不要惹公子生气,万一公子生气了,不带我们去了怎么办?”
宋隋珠心内又是一痛,那是她从前最宠爱的小芋头啊,她连自己最后一个馒头都给了他吃,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想亏待了他,可他……
她还顾不上伤心,旁边又有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说道:“她现在是过惯好日子了,也不来看我们,估计早把我们忘了,若不是大哥哥好心收留我们,我们早就去流浪了,我们如今能过好日子,那是大哥哥善心,与她有什么关系,你可莫提她了。”
宋隋珠只觉得寒意再加一重,她舍命相护的人竟如此说她,她确实未曾当面与他们交流,可这几年,她从未放下过他们,衣食住行,她时时担忧着,她刻意地去讨好宋府众人,也是为了让这些孩子能够得到更多的庇佑,怎么到他们口中竟如此看待自己,一个把自己当工具,一个否认自己的贡献,这一片真心真的枉费了吗?
“姝彤,你怎么如此说姐姐,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公子根本就不会收留我们,你不要觉得公子教你识了几个字,还为你取了名,你就觉得自己在公子心中了不得了!做人不能忘本,若不是姐姐,你早就不知道死哪了。”忽而,有一个与姝彤一般大的女子跳出来说道。
“秀秀,你不就是嫉妒我是公子亲自取名的吗?谁叫我生了一副好相貌,要怪就怪你娘把你生得丑了些,才叫公子看不上你。”姝彤牙尖地回应着。
宋隋珠揉了揉额头,所幸阿桃懂事,忙扶着她,“姑娘,没事吧!”
阿桃又瞪了他们一眼,这分明是一群没良心的人,可怜她家姑娘受了那么多罪。
宋隋珠摇摇头,对着阿桃道:“我们回去吧。”
见到此番景象,她又还有什么说的呢?
或许有的是年纪小不懂,可有的人已经心比天高了,她真的要好好审视一下这群人,或许也不是所有人都愿随她离开,更何况,眼下她自己都做不得自己的主,也难怪宋知舟放心自己独自前来,这里大部分人都只听他的了啊!
“去前面巷口处等吧。”她甚至不愿在济安堂门前停留,或许像从前那样远远地看着,她的心上还会多几分依托。
她脚步虚浮,浑身似感无力,一会儿觉得自己身处局中,一会儿又是那些伤人的话语,她一时心上烦闷,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走到了巷口,她想休息一下,只见面前一黑,一个麻袋罩住了自己,她欲挣扎,却被人奋力敲击,昏了过去。
巷口处再无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