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弟子跟在师娘身后,恭敬行礼,齐声道:“拜见刘师叔。”
刘明涛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魏师兄不在么?”
乔月柔道:“他出去云游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祭祀的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刘明涛点了点头,抬眼看着面前陈旧的宫观。屋檐上的瓦片残缺不全,砖墙上裂了些缝,若是当初自己不曾离开,现在应该也跟其他人一样,依旧过着晨钟暮鼓的穷日子。
乔月柔让段星河带众人去客房落脚,随后把茶水饭食送了过去。安顿好了客人,段星河从后院出来,松了口气,感觉跟天心观那帮人在一起就格外心累。他回到屋前,见步云邪身边的小童站在连廊下,揣着手转来转去的,大老远一见他眼睛就亮起来了。
他快步过去,道:“你找我?”
小童名叫小笙,长着张圆圆脸,是步家寨子里的人,平日在星垂殿洒扫。他递给段星河一个布包,道:“白天寨子里的叔伯来帮忙,说办仪式让逍遥观破费了。族长出了三十五两银子,让给观里补上窟窿。”
天心观那帮人来了,连吃带喝的要花不少钱,段星河正有些犯愁。步家寨子里肯帮衬这边,让他松了口气。他道:“多谢,明天我就交给师娘。”
小笙小声道:“步师兄说,让你自己留五两银子。这段时间你忙里忙外的辛苦啦,自己存点私房钱。”
段星河道:“寨子里长辈给的,我哪能自己克扣。”
小笙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道:“步师兄说这是族长给的钱,他爷爷的钱就是他的钱,他家人愿意给你花的。”
步云邪的爷爷是寨子里的族长,对逍遥观的弟子一向挺好的。小时候段星河跟步云邪去寨子里玩,族长在小溪里镇了西瓜,亲自切给他们吃。段星河笑了,道:“师娘肯定要赏我的,到时候再说吧。”
小笙想了想,又道:“方才我听顺子哥说,天心观那些人欺负你们啦?”
段星河道:“就是刘大少嘴欠,我们也没吃亏,已经怼回去了。”
小笙愤愤道:“那帮人有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等我告诉步师兄去!”
段星河知道步云邪有点爱记仇,若是让他知道了恐怕要惹麻烦。他道:“说了让他分心,算了。”
明天就是祭祀的大日子了,确实不适合节外生枝。小笙喔了一声,摆了摆手道:“那你好生休息吧,明天见。”
段星河笑了一下,道:“明天见。”
祭祀三
天色暗了下来,寨子里的人们来到了祭坛前,老人拄着拐杖,妇人抱着孩子。祭坛旁边放着一大摞蒲团,每人领一个找地方坐下。逍遥观和天心观的弟子已经等在这里了,所有人的神色都十分庄重。
祭坛上放着供桌,上面已经摆好了猪牛羊三牲,还有一些鲜花、果品和谷物。供桌前方是一个青铜大鼎,地上架起了柴堆。
月亮爬到了中天,步家寨子的人吹起了牛角号,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神秘感。一人敲了一记铜锣,长声道:“吉时已到,祭祀开始——”
段星河和赵大海等人为了参加仪式,白天洗过了澡,用松枝和艾叶熏了衣裳。他们把两担白酒抬了上来,哗哗地倒进了青铜大鼎里。伏顺拿来了火把,段星河接过去点燃了柴。火熊熊地燃烧起来,照亮了下面人们的面庞。
步云邪走到祭坛上,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身影,他的容貌俊美而又庄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祭司法袍,戴着一个银色的头冠,后面是一个空心的圆月光环,代表着当地人对夜晚的敬畏和崇拜。他的脖颈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银项圈,末端坠着绿松石和蜜蜡雕刻成的坠子,感谢上天赐予他们丰沛的雨露和粮食。
刘正阳坐在下面眯起了眼,低声道:“就是他,从小跟老子作对,气人得很。”
旁边一名师弟摸了摸下巴,道:“长得还挺俊的。”
刘正阳恼了,道:“你哪边的?”
那人回过神来,连忙道:“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比不上咱们师兄有本事!”
步云邪双目微垂,在火光与月色交织中念诵着咒文,感谢神明对子民们的保佑。刘正阳还是头一次参加祭祀,在下面坐的腰酸背疼的,一会儿功夫就换了三个姿势。他爹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老实一点。他只好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了,说:“这有什么好看的,没意思。”
刘明涛的神色严肃,低声道:“祭祀是大事,别胡说八道。”
步云邪拿起了供桌上的刀,把三牲切成了肉块,放进了木盆里。段星河和赵大海把肉倒进了青铜大鼎里,鼎里的酒水已经煮沸了。肉块倒进去,很快就浮起了褐色的血沫。
没过多久,大鼎里弥漫出了浓郁的酒香、猪羊肉的香味,还有松枝的气息。台下众人嗅着空气里的香味儿,忍不住咽起了口水。小孩子伸着手道:“娘,我想吃肉了。”
年轻的母亲小声道:“你乖乖的,等会儿肉煮熟了,每个人都有份。”
肉块在酒水中翻滚着,祭祀进行到了第二阶段。逍遥观的人把十来捆稻草搬到了台上,有人把一柄镰刀状的法杖抬上来。步云邪接了过去,刀光划了一道银色的弧线。步家寨子里有人摇起了铃鼓、吹着笛箫,奏起了古朴苍凉的乐曲。步云邪舒展双臂,跳起了祭祀的舞蹈。
火光照在祭司身上,黑色的法袍在风中猎猎舞动。沉重的镰刀在暗夜中一刀刀挥下来,透出一股阴沉诡异的气氛。刘正阳不觉间被吸引住了,又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他低声道:“不是……他跳舞拿着镰刀干什么,还翻稻草,都戳烂了,还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