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华下值去了趟温府,正巧他父亲汪全也在。
汪全得知他是特地来帮元馥送诗作的,气得大骂。
“蠢材!元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还拿他的东西来气你祖父吗?还不赶紧烧了!”
汪文华捏着折纸没动,汪全生怕惹恼温鸿,劈手去夺,汪文华躲开了。
“你——”
“文华是觉得老夫有必要看,是吗?”
温鸿搁下茶盏,朝他伸出手。
“乱起覆唐空,
春秋武力隆。
嘉禾出百谷,
东旅献周公。”
诗很浅显,讲的是“唐献嘉禾”的典故。
汪全不屑道:“不就是忆古诗吗?难不成他也有嘉禾要献周公?”
汪文华扯了扯自家老父亲的袖子,汪全这才注意到温鸿盯着诗稿的目光凶狠无比。
他与儿子对视一眼,拱手同温鸿告辞。
“怎么回事?一诗而已,怎么让义父动了杀心?”
汪文华没乘轿,而是同父亲一道上了马车。听见父亲问话,他忙眼神示意父亲压低声音。而后父子俩头抵头,凑坐一块。
“这难道不是说唐叔虞得嘉禾献天子,天子大喜,让他转而去东土赠给正在平三乱的周公吗?”
汪文华摇头:“不止。”
“前两句说的是周公平定唐国叛乱,天子将叔虞分封到了唐。后两句便是父亲说的唐献嘉禾。但其实,唐国已灭,叔虞至唐,唐已非唐,而是——”
他在父亲掌中写下一个字。
是“晋”。
从叔虞之子燮父开始,改国号“晋”,始称晋侯。曾在春秋时期独霸中原的晋国,正应了这句“春秋武力隆”。
汪全脸色变了又变,想到了此时在晋地的那一位。
当朝权臣是不该与边臣、与封地诸王有过深牵扯的,这犯帝王忌讳。想那前任辅孟京与将门萧氏不就因此获罪的嘛!
温鸿对晋地的那位一直讳莫如深,但汪全知道,义父与晋王是有来往的。
他是心腹,他能从日常的细枝末节中猜到,元馥那小子又是怎么知道的?汪全不认为义父对元馥的信任能过对他的。况且从方才的神情来看,义父对此也很意外。
“父亲,祖父与那位是不是还有别的往来?”
汪全听到儿子的问话,眼皮子跳了跳。
“不过是寻常节礼,还能有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
汪文华心焦了。这如何能让他不多想?
温鸿铁青着脸,他把诗稿扔进炭盆里,直至诗稿焚尽,他才从云梦轩里出来。
彼时天色已暗,温鸿命管家套马车,他要出去一趟。远远瞧见孙子温言刚归府。
那立在红灯下与温言说话的是沈之瑶的婢女,温言听着,面上疲态一扫而空,迫不及待随婢女而去的模样,真的很廉价。
温鸿看得眼睛疼,一边往外走,一边问管家:“玉儿近来都是这么晚回来吗?”
“是的,老爷。公子自从在户部观政,整个人都变了。”
这哪是最近才开始的,分明是娶了沈家女以后,温言就变得上进了。可是温鸿依然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