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大人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多余的话不要说。”
韩烈抬手,所有都安静下来,只听到韩烈的声音问道:“吕三宗是如何将信传给你的?你又是如何将信放在谢家的,都一一说来不得有瞒否则你老家的妻儿就被你连累了。”
顺四忙不迭磕头应下:“奴才说,什么都说求大老爷饶了我家人。”
“小人本来是谢文青谢老爷院子里的下等洒扫奴才,那日因为与人赌钱输了十两银子,那银子是管事的让我跑腿去定酒楼的,可是我给赌没,这要是被管事知道了我不被打死也会被发卖。”
“小人实在没法子,就一直拖着不敢回府,可没想到就这时有个自称是吕相府管家的老头找上了小人。他问小人是不是谢文青府里的仆从,再后来他就看出来小人惹事了,他让小人将一封信偷偷送进老爷书房,就能给我十两帮我填了窟窿。这不是送上门的好事吗?小人就没多想答应了。”
顺四说到这里停下了,呜呜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韩烈皱紧眉头喝道:“继续回话。”
“小人实在不知道那封信会要了谢家人的命啊,小人的爹娘也在谢府,全死了。”
韩烈面无表情问道:“那在后续审讯中,你为何不说出来?”
顺四看了眼常林,不敢说话。
“说,再不老实给他上刑。”
顺四再不敢隐瞒:“是他把小人关起来了,他警告小人就算是说出来,谢家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倒不如给我家里留个种,小人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呀!”
脏兮兮的脸上鼻涕眼泪滚落,看起来真像后悔了。
“常林,你替吕三宗隐瞒遮掩诬陷谢家谋反,认不认?”
常林老老实实地低头认罪:“认罪。”
韩烈又转头看向吕三宗,“来人,将他扶起来说话。”
众人都不解地看向韩烈,吕三宗这幅模样别说站起来说话,就是发声都难。
差役不敢有异议,立马将吕三宗从担架上扶起来,两人将他架着站了起来。
曾经不可一世的吕相爷脚都站不直了,哆哆嗦嗦地往地上赖。
韩烈无视吕三宗的丑态,有神的眼睛盯着他:“吕三宗,本官知道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既然你说不出话,那就点头摇头即可,你想想吕家认真考虑要不要配合,你不配合你的三个儿子自会配合。”
韩烈根本不掩饰他的目的,三司的人也无人开口劝他,所有人都知道吕三宗不答应韩烈就会将吕三宗的儿子都抓来问审。
口水流到下巴的吕三宗缓缓抬起来头,片刻又低下,如此三次,众人知道他是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许恪第一次见识到了韩烈的果断,他只问了吕三宗三个问题。
“背后是否有人授意?”吕三宗点头,韩烈没有问是谁。
“谢家人全死光了吗?”吕三宗依然点头,韩烈表情不变。
“吕三宗早知今日你会后悔当初的狠毒吗?”吕三宗茫然地看向韩烈,苍老的眼睛里写着不知所措,他可能不会后悔,当时的皇帝忌惮谢家,他不过是揣测圣意将事情揽过来做了,既然要做就得做绝,不然谢家有报复他的可能,只是没想大道无形,最后是韩烈这个无缘做谢家女婿的寒门来向他要债。
韩烈没再提问,只飞快的签下了结案陈词,三司其他人无有异议,吕三宗自己亲口认罪了谁又敢去质疑审案的公正与合规性呢?
冤案归根结底是前前朝的事情,与他们无关紧要。
韩烈也不想多牵连无辜,他的目的就是为谢家翻案,给谢云蝶和谢家亡灵一个告慰。
而事情果然不出他所猜测,太祖授意甚至是先帝也乐见谢家的倒下,这些他不会告诉谢云蝶,有些事情他都做不到何况她。
而眼下陈家的皇位落在了一个八岁的小皇帝身上,他若真要为谢家报复,恐怕会让天下纷乱,所以这一切到此为止就好。
韩烈走了,接下来的事情,许恪接受安排,直到所有人退了堂。
一夜间,朝野纷纷议论谢家冤案,有还记着谢家情分的人家去寺庙为谢家人烧香,也有人记下这个冤案写作无题诗警醒后人。
无论如何,多年的冤案终于翻案,是值得庆祝的。
许恪领着许清妙提了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再次敲响了韩相府的大门。
第61章第61章
“夫人,可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韩烈端坐床前,面上若无其事地看向侧躺在被褥里的谢云蝶,他从刑部回来时天色尚早。
将谢家翻案之事细细地与谢云蝶说了一番,自从重逢后一直平和的女子再难自持,扑在他怀里痛哭了一番。
接着便是,她问他答,将那谢家案情所有细枝末节问了一遍又一遍。
“我问再多遍,知道得更清楚也改变不了全家被害的事实,我甚至连自己亲手报仇都做不到,韩烈,谢谢你,我代谢家所有亡灵谢谢你。”
谢云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好像这十八年来所有的眼泪都攒在了这一刻。
韩烈倾身搂着她安抚,低头看着她浓密的头发里那零星几根白发,她明明容貌未变却其实暗处早就有了华发,就像她这人一样看起来明艳动人其实朴实较真,暗地里不知道伤了多少心。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是你让我一直坚持这么多年,没有夫人你,我可能早就不在这官场上沉浮了。”
他自己清楚,如果说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抱负那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繁琐中磨灭了,支撑他走到如今的是对谢云蝶的执念。
谢云蝶她自己是不会知道他是如何在看不到希望时,也坚定的选择这条路的。
他也不想让她知道,她只要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找回她,而如今她陪在他身边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谢云蝶的脸颊埋在韩烈的颈窝,刚停顿的眼泪又开始汹涌,像关不住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