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的马车追着江沐的背影,直至国公府门前才缓缓停下。
马夫看着那门头上高悬而挂的三个大字,心中顿生疑惑,他微微拧眉勒停马车,对着车内唤道:“公子到了!”
江子衿掀开车间,一束微光透过缝隙直直摄入了他的眼中,他顿觉眼前一黑,忙抬手挡住那道光线,不经意间却从指间的缝隙里瞥见了上方赫然而立的那块牌匾,他拿开手,不可置信的定眼再看,确实是国公府,他心中暗自生疑“父亲来此做何,莫不是他不同意姝儿的婚事?”
“老爷可是进去了?你可看清了?”
车夫颔,肯定的答道:“回公子,看清了!这条街只有国公府一座府邸,不会错的!旋即他又伸出手指指着前方说道:“公子你看,老爷的马就停在那儿!”
江子衿朝着车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家那匹马儿就停在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旁边,他再不敢耽搁,匆匆下了马车,朝着大门奔去。
门房的小厮眼尖地瞧见了来人,急忙上前问好:“江公子安!”
江子衿微微颔,嘴角挂着一抹淡笑,问道:“国公与世子可在府上?”
小厮摇头回答道:“世子与国公爷、长公主一同进宫谢恩去了,还未回!”
江子衿微微一愣,又问:“那我的父亲…”
话未说完,那小厮眼中已闪过一丝了然,他含笑抢在前头回道:“江公子是来寻江大人的?大人在内厅,我领您过去吧!”
江子衿点头致意,便跟随着小厮来到了前院,刚一入门槛,他便唤住了那小厮,道了一声谢后说道:“我自己进去便是,前方我寻的到,你且去忙吧!劳烦你了!”
小厮心中虽有一丝顾虑,可想到他与自家世子、郡主往日情分深厚,府中他也常来,不算生人,便点点头,退了下去。
江子衿待那小厮离去,便随着脑海里从前的记忆,穿过两个回廊,绕过九曲亭,又穿过一个长廊,就行到了内厅的院门前,他环顾四周见院中并无使唤的丫鬟仆人,不禁心中又犯起嘀咕。
他一边心中存疑,一边放轻脚步朝着厅门走过去,刚行至廊角,隐约间便听见江沐的声音从厅内传来。那声音严肃中又带着几分恳求,让他不由停下了脚步,屏息凝听。
“当真要回去?十年了,他们未寻到那些东西,情势定是比当年凶险许多,不如就此放下吧!活着比什么都好!你爹娘也定是希望你们姊妹二人能好好的!”
“伯父所谓的好,只是活着,可那些泼在我爹身上的脏水呢?我若忘记了,史书上便能抹去吗,那桩桩件件的罪名世人能忘记吗?不,他们不能,他们会一直记得我爹是南尘叛徒,是通敌卖国的狗贼,他们会口口代代相传,让我爹在世人心中遗臭万年!”
“是郡主的声音”江子衿心中惊诧,他微微拧起眉头,伸手轻轻在窗纱上戳破了一个小洞,他轻轻地将眼睛凑上去,只见屋内的父亲面容凝重,急切的来回踱着步子,眉心已然拧成了川字,不时还出声声轻叹。
反观郡主那清冷绝艳的面容上倒是淡然许多,她青葱白玉的手握着茶盏,不时的轻轻抿上一口,那神态好似眼前之人的急色,在她的眼中不过皆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也不必嫁给五皇子呀,你不知…他…他种了千丝,以他的情况就是回到南尘也是凶多吉少,时日无多,你何必非要走这一步!”江沐停住脚步坐在卿晚身侧,语重心长的又说道。
“伯父知道他中了千丝?”卿晚放下茶盏,面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讶之色,开口言语中却并无过多情绪。
江沐见她未答反问,微微有些错愕,抬眸凝视着她片刻,见她像是早知道了一般,不免又引来了一阵轻叹。
他回道:“我见过他毒,他来北天为的第三年中秋宫宴上,突然倒地昏迷不醒,他的侍女嘴里却念叨着是二皇子要加害于他,太医诊治,确实是中毒,可怎么也验不出是何毒,圣君命羽林卫搜了二皇子的寝宫,在他书房的暗阁中搜出了一瓶毒药—落回!碍于两国邦交礼部尚书、刑部侍郎及几位大臣联名上书,恳请严查,二皇子起初不肯承认,圣君大怒,命人将二皇子杖责五十,关进了慎刑司,二皇子挨不过酷刑,当天便招了,后来还是五皇子病愈向圣君求情,圣君才将二皇子放了出来!罚他禁足了三个月,自此不加冠不进爵不摄朝堂,直至今日圣君都不喜二皇子,觉得他心思深沉狭隘,难容他人!”
江沐微微一顿,目光深邃,仿佛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他缓缓开口又继续说道,那声音中比方才更显沉重:“他中毒的那日,我去探望过他,他昏迷不醒,全身寒凉如冰霜覆盖,面容结霜,那情景至今仍深深印在我脑海里,那天我注意到他胸口有隐约攀爬的红痕,而且才八月初屋中便生了好几盆炭火,他被泡在幽冥草熬的药桶中,周遭都散着迫人的寒气,几日后听闻他又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可听说伤了身体,终生要靠药石才得以续命,若不是当年月前辈给你们姐妹二人种过此蛊,他这般异象,我也实难断定,我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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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晚闻言,微微颔,她望向江沐又疑惑地问道:“伯父,既然知道,为何没有将此事禀明圣君?”
江沐叹息一声道回道:“当时我也疑惑,他明明是种了千丝,是中了蛊,为何二皇子会认罪,我想大概二皇子也是下了毒的,只是一早便被五皇子洞悉了,他便将错就错,利用蛊虫作又嫁祸给了二皇子!或许他是觉得,知道千丝的人少之又少,见过其症状的更是寥寥无几,他才敢大胆赌上一赌吧!毕竟他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可从那日起我便知道,此人心思颇深,十二三岁便能有如此算计,日后绝不可小觑!”
江沐说着伸手握住卿晚的手臂,神色又比方才严肃几分,眼中的担忧也是不言而喻。
他轻叹一声,耐心的再次劝说道:“初儿,你明知他中了千丝,为何还偏偏要选他?那可是深不见底的漩涡!与虎谋皮,你可知道,他日若深陷其中,必将被虎所噬!你听伯父一句劝,苏家的事都过去十年了,你忘了吧,前途凶险莫再回南尘了!”
江沐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劝诫,屋内一时静谧,只余他低沉而真挚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他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卿晚的心头。
她深深地的望了一眼江沐,起身背对着他,下意识的紧紧攥紧手掌,嘴里说着决绝的话:“江大人请回吧,我心意已决,断不会更改,苏云初十年前就死了,苏家留有姝儿就够了,江大人之恩,若他日我有命活着,定衔草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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