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牵着另一头,也系在自己手上,弯唇道:“这般便不会走散。”
他的法宝倒是多得很,可平时不见得拿出来,一到关键时刻,便招招式式往林长辞身上使。
扯了扯长链,确定不会断后,温淮自顾自往旁边去了。
没有灵力驱动的长链隐没在手腕间,看不见,感觉不出,林长辞摸了摸,反倒摸到系着玉佩的搭扣。
这个搭扣是白西棠进秘境前所赠,他进来后却一次都没有用过。
林长辞想起什么,又取出殷怀昭在山中时送给他的信鸽。
鸽子从他手里落到地上,蹦了几步,又扑扇着翅膀飞回林长辞肩头,一点下去的想法也没有。
看来底下的人不是殷怀昭。
林长辞收起信鸽,从纳戒里取了一枚灵石,贴着搭扣捏碎,灵力受到牵动,自发灌注入搭扣中间的血玉中。
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从血玉中荡开,一层层如涟漪般四下扩散,通过金砖的缝隙朝下方隐隐流入。
这时,林长辞眼角余光见一个白色的东西闪过,顷刻消失不见。他追过去,发现那里角摆了一尊半身大小的玉石佛像,佛像笑得慈和,怀里伏了一只白玉小兔。
林长辞蹲下身打量着兔子,兔子在玉石中是常有的摆件,但它出现在一尊佛的手中,便有些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兔子脖子上竟系了个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搭扣,血玉光芒一闪一闪,喝足了鲜血般诡异。
这里怎么会有搭扣?莫非是白西棠留下的记号?
林长辞取下搭扣,发现上面没有白西棠的气息,便喊:“温淮。”
温淮走过来,听他说了此事后,想了想,弯腰把玉石佛像挪开。
底下的金砖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暗沉,他轻轻嗅了嗅,对林长辞道:“是血。”
说着,他拿过林长辞的短剑,把金砖撬开。佛像下的地面与其他地方不同,没有掺杂寒铁精魄,只是普通的木头。
温淮加了把力轻松凿开一道口子,木头之下居然藏着一个夹层。
玉石佛像背后还嵌了一张纸,温淮凿地时,林长辞将纸展开一看,道:“这似乎是张地图。”
借着火符的光,他仔细打量图纸。纸张古旧,边角已经泛黄脆弱,中间的注解笔迹也模糊不少,歪歪扭扭。
而且这个地图十分奇怪,线条粗细不一,像是不懂事的稚子所画。林长辞看了半天,才看出它其实画的很清楚,只是并非单独某一层,而是几层叠在一起。
为了区分不同层楼,画图者原本调了不同颜色的墨汁,只是时岁太久,墨汁都已黑作一团,看不出原色来。
林长辞从里面找出夹层的单独地图,发现夹层和禁地地形不同,似乎不和地宫相通,但是有其他出口。
“下去么?”温淮问。
林长辞收起地图,道:“先找找其他出口,若是实在没有便下去。”
二人最后找了一个时辰,终于确认再没有别的出口,遂回到夹层入口处。
温淮先下去探了探,确定没有危险后,抬头对林长辞道:“师尊,来。”
林长辞跳下来,落地时被他扶了一把,四下打量几眼。夹层不高,仅仅比温淮高半个头,走在其中难免觉得压抑。
下来前,林长辞留了个心眼,把自己手腕的锁链系在了玉石佛像上,若机关再次启动,好歹给两人留个通气的口子。
他一面走,一面借着温淮手中擎的灯烛扫视周围,地下依旧铺着金砖,但瓷瓶玉器随意丢弃在两边,几座博古架已倒下腐朽。观其成色,市价无法与上面的藏品比拟,却也不算廉价,竟这般无人拾掇,何尝不是一种暴殄天物。
灯烛烧着千年不灭的人鱼油,此处上不见天,下不接地,离出口越远,越是叫人心中升起不详之音。
走了半晌,离地图上的出口尚有几里脚程,林长辞拉了拉长链,忽然感觉不对。
他停下步子,转身把长链一点一点往这边拽,链子没有系紧的拉扯感,反而轻易就拽了过来。
——只见锁链末端断裂整齐,余下部分不知去向。
寒意爬上林长辞的脊背,他一路都在留神,但却没有察觉离他最近的动静。
是谁无声无息尾随在后面,割断长链却不动手?
听到身后脚步声停下,温淮立刻转身,见林长辞手中握着断裂的长链,沉默望着后方,顿时明白过来。
他拔出剑,把灯烛递给林长辞:“后退,我来应付。”
他长期与魔修打交道,对魔修可能会用的手段再熟悉不过,此时并不发怵,紧紧盯着黑暗中的某处,仿佛已经看见了敌人。
几乎在长剑出鞘的刹那,一道白色的残影从乌黑里扑出。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林长辞与温淮耳边,随后是“噌”的一声。
它撞在温淮的剑身上,因没有得手,一击脱离。
但就是短短的一瞬,林长辞看清了它的模样。
此物通身如玉,慈眉善目,面上宛如敷了一层厚厚的粉般惨白,带着过分灿烂的笑容,牙齿整齐尖利,四肢并用地爬进黑暗里。
“是笑靥奴。”
辨认出何物,林长辞拿出了火符。
笑靥奴是一种被豢养于玉佛中的厉鬼,它们怨气十足,佛像却自带度化效用。二者互相折磨,互相侵蚀,一面怨,一面渡,若是没有中途被吞食,便会熬成极凶的鬼物。
这东西速度极快,成双成对,喜欢咬断脖颈,食人面容,寻常修士因其速度常常防不胜防,死在其尖齿之下的不算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