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辗转无眠,半夜去卫生间,蹑手蹑脚路过小走廊,突然被相片墙吸引。
上面很多是女儿女婿的合影,看得出来她很幸福。还有一些和公婆的合影,唯独没有我的身影。
正当我失望地想转身离开时,一张相片突然刺痛了我的双眼。
这是四人合影,里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正是我的前夫,小洁的生父。
我们离婚时小洁还小,他和三姐很快组成家庭,从来没给过生活费,只是两三年诈尸一次,给小洁一点关怀。
这相片明显是小洁婚后拍的,我想起来了,前夫也在这个城市安家。
突然,一件往事浮现脑中。
小洁上中学时还是有些叛逆的,有次家长会,我匆匆赶到校门口就被她拦下来。
「你也不换件衣服洗个澡,你这身上一股油烟味!同学们都嘲笑我,说我妈是个臭颠勺的!」她一边咆哮,一边哭诉。
当时我还努力解释,心里满是愧疚,现在回旋镖扎过来,我才明白,原来在她的眼中,我从来都是臭颠勺的,上不了台面,更没有资格参与她的人生。
就像现在,那张合影中有当初破坏我婚姻的三姐的位置,而我都不配出现。
她从来就没看得起我。
她也从来没想过,她能活得体面,是我这不体面的人托举上去的。
我是时候离开了。
我没打招呼就提前离开了,坐上火车,收到小洁的信息。
刚看到她发消息过来,我心头一喜,女儿还是惦记我的。
可是等我戴上花镜一字一句读完,才知道这不是什么关心,这是女儿在跟我做切割,在她那里,我已经要从她的生命中谢幕了。
她说:「妈,你教过我,做人要现实。你现在餐馆不开了,没有医保,没有养老保险,没有固定收入,跟我们住在一起,对我们一点帮衬都没有,只能带一下孩子。但我公婆不同,他们都有养老金,能帮我们带孩子,还能帮我们还贷款。我觉得你现在趁着身体还好,找工作存些养老钱,不然以后我都不知道你能怎么办,你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打湿了眼镜,可还是想再看一遍。
我不敢相信,这是我辛苦养大的女儿说的话。我没指望她给我养老,也没指望从她身上要回报。
但是她这样亲口来抛弃我,还是让我接受不了。
一路奔波,加上受了打击,在火车上我就很不舒服,撑到下出租车,我已经步履艰难。
「小洁妈!你怎么了?」
王嫂冲过来一把扶住我。
我软软地倒在她的怀里,这是我三十年的老邻居,见到亲人了。
我开小餐馆,她在旁边开烧饼店,一直相互照应。
王嫂让儿子把我送进医院,给我办了住院。
我醒过来时,她守在病床边。
「你这是干什么,马上要过上好日子了,怎么还病了。你可把我吓死了。」她抹着眼泪说。
还好,我只是急火攻心,血压高了,医生说让我好好休养就问题不大。
我没跟王嫂说实话,我这人好强了大半辈子,自尊心还是挺强的。
王嫂家情况比我好不多少,王哥早年摔伤了腿,行动不便不能工作。她家两个儿子,老大学习好,一路读下去,从初中就住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