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随意搅动着碧玉碗中清澈的莲子汤:“没事。”
傅南霜心头一冷,成亲三日,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子修哥哥,却对自己更加冰冷,倒不如从前。
“子修哥哥,南霜知道,你心里有怨,你并不真心想要娶我,我都知道。”说着,微微哽咽,子修抬首,但见女子一双泪眼凝结,静美容颜,被忧伤染尽,放下手中汤匙,慰道:“你不必多想,也不用……对我太好。”
“子修哥哥,我愿意等你。”女子举眸,泪雾中有一点晶莹闪烁,痴痴的望着他,南荣子修一怔,傅南霜眉若烟黛、唇如红丹,本也是美极的女子,可是……
终究低眼,道:“不用对我好,更不用委屈自己。”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娶我?”泪水终于簌簌而落,傅南霜握紧双手,怔然望住他,子修避开她的目光,道:“你该知道,你我的婚姻,早非男欢女爱那般简单,我们之间……都有太多的束缚和不得以,相信,你明白的。”
八风满楼(2)
“不!”傅南霜身子微微前倾,目光迫视着他:“我是喜欢你的,从小就喜欢,我没有束缚,没有不得以,我……”
她咬唇,终归闺阁女子,面色顿时潮红:“子修哥哥,我会等你,多久都会,我是女人,自有女人的敏感,我知道……这三年在外,你定然有了心意相许的女子是不是?可是,南霜已然嫁你为妻,便要终身守护你,南霜亦相信,任何爱都会淡,任何情都会浓,便如皇上,爱杨辰妃五年如一,如今还不是……”
“住口!”子修猛地站起身来,面沉如灰:“皇家之事,也是你可议论的吗?南霜,你身为丞相之女,自小习得规矩,便不知……这皇家之事,说不得吗?”
本来忧愁的眼,如风雪突降,傅南霜仰头望着他,一时愣住。
“子修哥哥……你……”缓缓起身,泪水如珍珠散落,唇上一点胭红被泪水浸透,子修却转过身,冷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子修哥哥……”
“出去!”莫名之火匆遽,一掌拍在桌案上,傅南霜吓了一跳,全身不禁一战,她望着他,泪水早已淋湿粉颊。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子修哥哥,即使你不爱我,即使……你讨厌我,可是……我并没有逼你娶我啊!是你南荣家到我傅家提亲,是你亲口允诺了这桩婚事,可是为什么……
泪水倾绝,转身奔出门去——
子修哥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南荣子修亦感到心如刀刺,南霜,不要怪我,我的心,早已经被人生生挖去,挖成灰烬、挖得空空如也,真的……再没有余地容纳任何人!
八风满楼(3)
月如霜,凝结,成夜!
八名“良女”唯纤纭居于贵雅清幽的“关雎宫”,并有宫女四名,内监两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皇帝眷爱亦不言而喻。
纤纭依旧一袭白衣,手中紧握碧玉凉箫,清净庭院,一曲幽凉,月色流华,便是冰冷彻骨的寒光!
夜风徐徐,庭院中,木芙蓉花瓣儿点点如绣,便如一朵朵盛开在裙袂上的至美花样儿,一丝一绣,巧夺天工。
持箫女子,睫影渐渐沉重,月华淌过碧箫,玉色如冰!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身后,突地传来男子沉稳的声音,箫音顿然止住,女子回身,只见男子眉眼凝笑,一身黄袍,缓步走近自己身边,纤纭忙一低身:“参见皇上。”
“平身。”温暖修长的手指,扶住纤纭的手,纤纭竟是一惊,本能的向后撤去,抬眼之间,惊便转为冰冷。
“怎么?你怕朕?”赵昂欺上一步,依旧淡笑:“呵,在‘惊鸿阁’你可是厉害得很,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
“妾不敢。”纤纭侧眼,不欲面对他凝视的眼神。
“看着朕。”高大的身影遮覆下来,掩住唯有的淡薄月光,他的声音极尽温柔,可听在纤纭耳中,却那般不堪,她转过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狠狠扳过身子:“朕说……看着朕!”
本来凝笑的眉眼,突如夜风侵袭,冷得令人惊颤。
纤纭望着他,月色打在白皙面容上,那绝色容颜,便有几分苍白的恨意:“看着你又怎样?”
曾几何时,自己亦曾要欧阳夙这样看着她,这样面对她,可是欧阳夙说——看着你又怎样?
每每思及此处,便是锥心之痛。
“放肆!”赵昂双手下滑,滑到女子腰间,猛力一拥,温柔细语,便在耳边划过:“你可知,你有多放肆!竟敢这般与朕讲话?”
纤纭手上用劲,正欲推开他,他便继续道:“南荣家送你入宫,便是要你迷惑朕、勾引朕的不是吗?朕来了,你现在干什么?临阵退缩吗?还是自命清高?”
嗓音微哑,语色讥诮。
纤纭一怔,便感到耳际有丝丝湿热袭来,他的吻,已热烈在自己耳垂雪颈,既而滑向柔唇。
纤纭猛然一惊,用尽气力推开他,赵昂显然准备不足,向后踉跄,随即站稳,目光中倒有一丝惊异。
没想到,她竟有这样大的力气!倒像是习过武的!
上下打量她,面色更如冷霜:“哼!竟还是带武进宫的?”
说着,再次迎身上前,双手钳住她娇细手腕,纤纭欲要挣脱,可有备而来的赵昂,自不会再被她轻易脱走。
“放开我!”纤纭狠狠盯着他,赵昂却一使力,突地将她推到在庭院凉石圆桌上,十月,夜风微冷,那寒便自背心处侵入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