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这才不再推诿,居中坐了,他坐在中间,珠儿和湘儿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后,这组合忒也的奇怪了,偏偏二姝一个冷冰冰的毫不在意,一个笑嘻嘻的满不在乎,众人也只能暗笑暗憋,不敢行于颜色。
坐定后,张巡举盏先敬江朔,再敬僧道二人,三敬助战的群豪。
之后当是韦景昭举盏,却见韦道长翩然起身,却不拿酒,朗声道:“太乙救苦天尊,如今天下板荡,苍生有倒悬之苦,景昭无心饮酒却要为万民请命。”
众人不知他何意,都望向他等待下文,韦景昭道:“今日各路义师齐聚打败了燕军精锐,实是可喜,不过这样的胜利可一不可再。”
群豪听了纷纷点头,今日打败城外燕军全靠突袭,城内曳落河因在城中巷战无法重新聚拢列阵,才会被武林群豪击溃,若是以堂堂之阵列队厮杀,纵然数倍于燕军,一支临时凑出来的“军队”单个人武艺再高,也绝非精锐军队的对手。
卢玉铉道:“韦道长说得极是,那依道长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呢?”
韦景昭道:“今日之战已是明证,分则死合则生,天下武林当有一共主,众人皆听他号令,盟旗所指,群雄齐至,方可和不可一世的燕军精锐一较短长。”
萧大有一拍大腿道:“韦道长,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我们有盟主啊,江少主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坐着么?”
他言语粗鲁却情感真挚,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韦景昭却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道:“非也,江小友现下只是江湖盟和漕帮之主,天下武林义勇之士可不是只有这两盟之人。”
果不其然,今日到场的领并非只有江湖盟和漕帮弟兄,更有各地义军,少林,茅山的弟子亦非二盟中人,更不要说张巡、许远所率的本地团练了。
韦景昭道:“以老道之见,天下义军当归于一盟,盟主号令天下无有不从,义军才有胜算。”
江朔听了也不禁点头,道:“韦道长所言不错,我听说当年颜杲卿因不肯救援而城破身死,颜真卿为求贺兰进明兵不得不私让官衔,若有这么一位义军总盟主,天下义士的血可就要少流许多了。”
韦景昭道:“如此说来,江小友也赞同老道?”
江朔道:“自然赞同,不如……”
他刚想说不如就由韦道长为天下义军总盟主,又一想不妥,韦景昭的师傅贞隐先生尚在,当奉他为盟主才是,又想神会大师智慧武功都是一流,江湖地位亦高,或许他做盟主更为妥帖?
江朔尚自犹豫难决之际,却见韦景昭向江朔一拜道:“既然江小友也同意,那就请小友为天下武林总盟主吧!”
江朔闻言大惊,连忙摆手道:“我?不成,不成。”
萧大有怪眼一翻道:“如何不成?少主武功盖世,你既能为我漕帮帮主,自然能做这总盟主!”
江朔道:“我这漕帮帮主,本就德不配位,实则全无一夕功,我虽有一身武艺,却不懂为盟主之道,全仰赖各位大哥从旁助力……”
卢玉铉道:“少主此言差矣,少主当年何逊楼上展露绝世武艺,却威而不猛,既恭且安,方能收拢人心,合四帮为一盟,这可不是等闲人能做到的。”
鲁炅也道:“当年少主在紫阳别院也是如此,江湖弟兄归心少主,是畏德而非畏威。”
江朔知道江湖兄弟自然愿意推举他为盟主,也不与他们辩论,转而道:“我想起来了,有个现成的盟主,那便是举义旗的颜真卿颜相公。”
卢玉铉摇头道:“颜相公在河北的威望确实无人能及,可以他有守土之责,无法分心统领各地义军,且相公不会武功,也无法往来各地指挥,遥奉他为名义上的领袖尚可,要他主事,却是勉为其难了。”
江朔道:“那便请张巡张长史为盟主,张长史虽然不会武功,但他铁血丹心,既勇且智,堪称帅才,我也佩服的紧。”
这次不待卢玉铉说话,张巡抢先说道:“巡之才守一城尚可,统领武林群雄却还威德不够。”
这时灵坦起身合十道:“阿弥陀佛,武林中人并非官军,溯之你有没有想过,若真奉颜相公或张长史为盟主,这可反而害了他们了。”
江朔悚然一惊,心道不错,安禄山原本是圣人最信任的边将,但他坐拥军权之后便反叛了,可想而知此刻圣人对在外统兵的官员无论文武都心存怀疑,若有人能号令数以十万计的江湖豪杰、义勇之士,圣人又如何能放心,恐怕高仙芝、封长清就是他的榜样了。
他陷入犹豫之际,韦景昭与灵坦各宣法号,再拜道:“请江小友为天下苍生计,做了这天下盟主吧!”
卢玉铉、萧大有、鲁炅等人索性直接跪倒,卢玉铉道:“漕帮有谚云,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请少主勿再推辞!”
身后群豪无论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齐声道:“我等愿奉江少主为天下武林共主!”
事到如今,江朔已无法推辞了,他只得叉手团团而拜,道:“诸位大哥,诸位兄弟请起,我答应便是了。”
他话未说完,却被李珠儿冷冷打断:“依小女子之见,今日虽然来了不少武林豪杰,但天下之大,门派众多,当广英雄帖,将天下英雄齐聚一处,再当众推举总盟主,方能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