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很快恢复了平静,冷冷道:“你多话了。”
暮瑶低头道:“我只是怕世子被那女子迷了眼,忘了萧家的仇,忘了我们的仇。”
“萧家的仇,我永世不忘。”
他盯着桌案上跳跃的烛火,昳丽的眉眼在烛光的映衬下愈发深邃美艳,眼底是刻骨的冷寒,暮瑶微微服了一礼,退至外室放下珠帘静候着。
京师的人都以为萧闲与暮瑶是夜夜笙歌,可其实他从未碰过暮瑶,每一次来天仙阁也只是掩人耳目,查探情报罢了。
他重新把心思放回情报上,可不知为何他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的心远没有他所表现的那般平静。
他爱她?
不,不可能。
苏庚明是萧家的仇人,她是仇人之女,他娶她只是为了折磨她而已,绝不是因为……喜欢。
屋外疾风骤雨,呼啸而过的冷风似是低吼的野兽,小厮疾步上前,刚行了一礼还未说话,就听苏元意先问,“世子今日还是不回来?”
小厮点了点头。“世子说了,他还会在外玩几日让夫人不必挂念他。”
苏元意垂下眼帘没有说话,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上一次她答应国公夫人娶艾潼后,萧闲也是许久都不曾归家,可上次他是生她的气,那这次呢?
也是生气?
可苏元意想了半晌也没想到她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明明萧闲出门前还与她嬉笑着开玩笑,未见有哪里不虞。
“小姐,世子整日在外花天酒地,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啊。”兰香忧道,“何况世子总去那种脏地方玩,万一惹了脏病带给小姐该怎么办?”
苏元意想起萧闲曾经红着脸对她说,他只有她一人的话。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他不会。”
兰香傻眼了。
“小姐!你是傻了吗?世子都在外玩了快一周了,我打听过了,这一周世子吃住都在天仙楼!”兰香说着又愤愤不平起来,“我早就说过,世子就是个风流纨绔,先前与小姐刚成婚惯会装样讨小姐喜欢,我看如今是装不下去原形毕露了。”
兰香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萧闲,她总觉得若非是萧闲作梗,小姐早就嫁去许家了,许公子光风霁月,温润如玉,定不会如萧闲这般荒唐。
“好了,住嘴。”苏元意呵斥道,“苏家几时有在背后编排主子的规矩了?”
兰香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苏元意知道兰香觉得萧闲风流纨绔不成器,从前她也是这样觉得的,可现在的她却不这样看他了。
“去备马车。”
兰香:“小姐要去哪?”
“郎君不归家,我当然是去带郎君回家了。”
她不喜欢一直被动的等待,若她与萧闲有误会,她也想当面问个清楚。
兰香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小姐真是太卑微了,谁家的夫君成婚后会整日整日的宿在青楼不回府,还要做夫人的亲自去寻。”
在兰香的眼中,小姐配得上最好的一切,她应该拥有令人艳羡的郎君,而不是现在这个一身风尘,轻佻无用的纨绔。
苏元意:“我去寻自己的夫君,又不寻别人的,有什么可卑微的?”
“可……”
“好了。”苏元意轻声说,“无论如何,郎君都于我有恩,他护我母亲,护我族人,四处寻关系送我弟弟回京,又在小玉山上舍命救我。”
“这些恩情纵是我粉身碎骨也报不完。”
兰香听到这些,又想起萧闲曾经的好来,脸上的怨气方淡了几分。
她刚服侍着苏元意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取来蓑衣雨伞,就又听有人跑来。
“小姐,夫人来信了。”
苏元意连忙接过信,展开细瞧。
“小姐,夫人说什么了?”
苏元意自那日审完行刺的贼人后,就立即修书询问母亲,寒州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花了快两月的时间,今日总算得到母亲的回信。
苏元意放下信,神色怔然地坐回在椅子上,“母亲说,没有。”
“什么没有?”
苏元意笑了下,复而抬起头看着兰香,眼中重新染上一层耀眼的光,“那块地。”
“通州宛郡的地。”
“母亲来信说,苏家名下并没有那块地。”
母亲是族长夫人,族中所有地皮,祖产,包括生意往来,都铭记于心,母亲做事又一向小心谨慎,她说没有,就一定没有。
当日审问贼人时,兰香亦在场,她听苏元意这么说,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老爷是天底下顶好的人,定不会做那种丧良心的事,定是那几个贼人故意攀扯,随便扯出的谎话!”
苏元意坐了回去,她又低下头把信重新看了一遍,随即摇摇头,“不,那几个贼人没必要编出这种话来骗我。”
父亲出事后,夏松亦受牵连被判处死刑,如今她已然不能去找死夏松问个清楚明白,可那块地却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