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清水泡上一大盆糯米之后,褚朝云就去竹筐里捡了块猪肉。
因为是给姑娘们做饭,食材随便用,她索性又去另一只筐里抓了大把红枣。
这边生火点炉灶,那边切肉下锅、洗枣子,一番忙活过后,香喷喷的辣味糯米饭便出锅了。
褚朝云做饭太过投入,再加上厨房里烟气袅袅,她并未注意钟管事什么时候过来的,而且现下正站在门旁看着她。
她拿碗过来盛饭时,钟管事就悠悠说了句:“怪不得姑娘们爱吃你做的,闻着确实香。”
“要来一碗尝尝吗?”
褚朝云乐呵呵地看着她,“也是够吃的。”
钟管事瞥她一眼,随即又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识破她:“免了,虚情假意。”
满满登登地糯米饭直接装了四个大食盒,一共足有十几碗,重量可观。
不过褚朝云只是故作惊讶的“诶?”了声,想让钟管事加派人手的建议她并未提。
这话可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否则就太明显了。
便在此时,在西码头卸了半天货的劳工们才陆陆续续上了船来,今日李婆子没有出现,码头只有赵大和几名工头在。
和平时往船上搬瓜果蔬菜不同,今天他们搬上船来的几乎都是木板一类的木材。
褚朝云站在一旁,给劳工们让开了路,人群最后,她看到了褚郁和那名走路不太利索的少年。
离得近了之后,那少年的眉眼也渐渐清晰起来,褚郁和少年一前一后搬着木板两侧,前者很照顾后者,走的并不太快。
尤其是在看到褚朝云时,褚郁走的就更慢了。
后面的少年满面病气,似是每动一下便牵的浑身都不适,不过他倔强的没吭声,只是强忍着,低着头抱着木板一端,似乎很怕搞砸了会影响褚郁。
这少年一股子书卷气,若不是被折磨成了这幅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哪家走失的小公子。
二人走到钟管事身边,将木板跟之前的那些并排放好,直起腰时,钟管事扫了褚郁和那少年一眼,而后又用余光探了下褚朝云的方向。
不久,妇人淡淡开口:“你们两个跟他们下船去院子送饭,正好四人,一人拎一个食盒。”
褚朝云乍听差点惊出声来,她怎么都没想到,钟管事会安排褚郁跟她同去。
褚郁听过也是懵了一瞬,随即便激动起来。
藏不住心事的眼睛不停看向自家阿姐,褚朝云便默默摇了下头,示意他要隐忍。
这边不能耽搁太久,钟管事一挥帕子,催促着他们四个赶紧下船去送。
褚朝云主动拎起一个食盒,刁氏便跟着她一块往下走。
而那病重的少年在拎起食盒时咳了两声,褚郁思索一番,自己拎上一个,又帮忙提了半个。
少年飞快松开他的手,也是轻轻摇头。
钟管事当然不会心大到就放他们四个下去,褚朝云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他们刚下船去到码头处,两名手握鞭子的工头就跟了上来。
赵大看着这四个老弱病残,顿时不满的朝钟管事质问:“你何苦叫他们四个去送?简直就是——”
后面的话被咽回了肚子里。
但褚朝云心想,这人估计是想说钟管事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褚朝云回了下头,见钟管事居高临下看着赵大,语气冷薄:“怎么,你的活都干完了?今个若是修不完那雅间耽误了生意,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又往褚朝云那瞥一眼,声音同样冰冷:“做自己的事,快去快回。”
最后两个字加重了音调,说完便往雅间走去。
褚朝云知道钟管事是在暗示她“不要生事”,但她有自己的主意,凡事走一步看一步,尚且也下不了定论。
不过第一次下船还是有些兴奋,尤其身后还跟着褚郁。
褚朝云一脚踩到岸上松软的泥土,初冬的风清冽,陆地上少了水生植物特有的腥气,她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码头连着长街,这个时段出摊子的小贩还不多,但也依稀能听到几声叫卖。
褚朝云从前不太喜欢逛商场,总觉得又累又麻烦,可如今来到这蕤洲的街市,她却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下子便走完了。
女子心说,她大概是最悲催的穿越者了,连上个岸都是奢望。
褚朝云慢慢往前走着,身旁有刁氏指路,走到一处胡同前,刁氏正要拉着她往里进,身后的工头便甩了下鞭子,“走大路!”
刁氏脚下一顿,只得从胡同口退出来。
她低着头佯装咳嗽,偏身时有些惋惜的和褚朝云说:“本想带你从刘老板的门前过的。”
刁氏想带褚朝云见见他们的合作伙伴。
褚朝云轻叹一声,安慰道:“总有机会,以后。”
又走了一段路,褚朝云便听身后的褚郁和少年小声说话,“项辰,你胳膊还疼么?”
两人交流的声音极轻,但褚朝云耳朵灵,还是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陌生少年名叫项辰,闻之,也低声回应:“没事,别担心。”
项辰应完似乎又不太放心,跟着问了回去:“你呢?肋骨上的伤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