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云憋着坏笑瞟一眼徐香荷,又瞄了下刁氏,而后收了盘子碗,站起来神秘兮兮道:“你们娘俩且稍等我会儿。”
说完,就笑着出了隔间。
隔间里没有油灯,可远处的水岸灯火却如明灯一般,将小小的空间照的明亮。
褚朝云动作很轻的回到厨房,将盘子碗洗涮完放回原位,就找了个干净的大簸箕盛那些炸鱼杂。
这会儿炸过的鱼杂已经彻底放凉,干扑扑的飘着焦香,褚朝云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嘎巴嘎巴”的香脆可口,跟在现世吃薯片一样。
不过鱼杂是猪油炸的,比薯片要香上百倍。
自打她能随意进出厨房后,晚上的伙食确实一点点在改善,可白日却没什么办法。
直到今日看到那筐鱼杂,她才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如今的气温,食物多放几日也不会坏掉,做些炸食当零嘴,偶尔吃上几个解馋也是好的。
她做饭的水平是不咋样,但人被逼至绝境后,竟也慢慢的能琢磨琢磨了。
褚朝云不禁有些感谢曾经的自己,多少个熬夜加班压力大的日子,她都是靠着美食视频减压度过。
没想到,这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褚朝云端着簸箕往暗仓去,边走边吃那炸鱼杂,忽的路过一间,听到些声响,她微怔的顿住脚步,竟刚发现这间的门一直没关严。
透过缝隙,褚朝云瞧见坐在床上的船娘正费力的抬手开窗,小窗已经被抬上去一些,漏进来丝光亮,所以她才看得清楚。
褚朝云压下眉眼正要离去,便听那人低声垂泪,哽咽中还牵出几分呻吟,像是痛的。
褚朝云知道了,这应该就是那个从木梯上跌下来的船娘了。
她端着簸箕站在原地,多少有些迈不动步。
可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她吃的这些,也和方脸婶子一样起了嫉妒心真去举报,从此往后大家就都没好日子过了。
保她和刁氏三人过的好些,还是进去瞧一瞧这可怜之人?
褚朝云这一刻,当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许是站的久,想的有些出神,门内的人闻到香味后很快发现了她,里面的人收着气息轻声唤她,压抑又沙哑:“是……朝云丫头吗?”
“啊……是我。”
褚朝云条件反射回应一声,短暂思忖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见脚凳上放着的馍这人没吃,褚朝云停在一旁便也没说话。
那船娘歇息了几个时辰稍稍缓和了点,但想来白日还是摔得很惨,透过那点光,褚朝云似是看到跟血凝在一块的裙裤,以及比右腿粗上一圈的左腿。
二人一时间无话,那船娘发现了簸箕里的吃食,但并没有提什么。
褚朝云安静的坐了一会儿,遂主动开口:“婶子好些了吗?”
“还好,多谢你惦记我。”
船娘有些虚弱。
褚朝云其实不太明白,隔间的房门刚刚只虚掩一处缝隙,这婶子的夜视能力到底是有多好,才能一眼就认出了她?
毕竟暗仓里的那条窄道,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啊。
她这么想,也就当闲聊一样的问出了口。
哪知,那船娘艰涩的笑了笑,然后一脸温和的看向她道:“我不是因为看到了你才认出的,我只是觉得……你很不一样。”
“不一样?”
褚朝云呐呐。
“嗯,你和我们这些人……好像都不太一样。”
船娘应完,像是伤口疼的紧,便没再说话了。
褚朝云心说,那大概因为自己是穿越来的,并非大祁朝的本土人,所以才看着不一样吧。
最后,褚朝云把鱼杂留下一些,对方没问,她也没解释,就端着簸箕回了刁氏那。
她倒了些给徐香荷和刁氏,自己也留下部分,就把剩下的又都给了徐香荷,“香荷,你看看他们哪个没睡,就把这些分他们一点,大家伙都分着吃了算了。”
徐香荷虽没那么小气,但还是关切一句:“可万一有人起了坏心,去管事那里打小汇报怎么办?”
褚朝云摇摇头:“不会。”
毕竟“主动赠予”和“被发现”可是两码事。
更何况——
站在利益的角度,得了好处的人不会自掘坟墓。
站在人心的角度,大家往后能和平共处,今儿这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她今日敢发这善心,自然也有话辩白,鱼杂是厨娘不要的,就算钟管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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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褚朝云才从暗仓上来,便有脸生的船娘默默塞进她手里一个布包,褚朝云讶然,随手打开,上面躺着个皂角,是洗头发用的。
基本干久了稍微有些积蓄的船娘手里都有这个,他们都从钟管事手中买,但褚朝云是买不起的。
毕竟偷偷卖鱼丸的积蓄,可不能让管事们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