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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2页）

&esp;&esp;世家大族，对弟子管束都很严，裴昭元虽称不上纨绔子弟，但平日也算胆大心细，之所以对谢琅有独一份的阴影，是因某年随兄长裴北辰一道去北郡交割军粮事宜，在北境军大营中，谢琅一身玄色绣白虎蟒袍，眉目森冷，坐镇营中，亲自让人剖了一个中饱私囊的司礼监恶太监的肚子，从中掏出一团烂乎乎的“罪证”，裴昭元很不幸就是旁观者。

&esp;&esp;这位一直自诩胆量还不错的裴小爷，当场就呕吐不止，回家后还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esp;&esp;谢氏和卫氏的婚事，他没怎么关注。

&esp;&esp;但现在，裴昭元内心很愤怒。

&esp;&esp;谢唯慎那样凶残可怕，恶鬼阎王一般的人物，凭什么娶得到这么个天仙似的的大美人。

&esp;&esp;这样的大美人，竟要给那样的恶霸磋磨。

&esp;&esp;裴昭元内心滴血。

&esp;&esp;谢琅正在书阁写家书，写的好好的，无端打了个喷嚏。

&esp;&esp;这时孟祥匆匆进来，神色凝重道：“世子，陛下宣您立刻进宫。”

&esp;&esp;一边雍临下意识看了眼外头高悬的日头，诧异：“这个时辰？”

&esp;&esp;“是啊，陛下身边的曹公公亲自过来的。”

&esp;&esp;雍临不解：“大中午的，陛下不吃饭，召世子做什么？”

&esp;&esp;正坐在圈椅里喝茶的裘英若有所思道：“世子是北境军少统帅，有军功在身的，不可能一直闲居在上京，陛下，怕是要正式赐职了。”

&esp;&esp;国子学（三）

&esp;&esp;裘英猜的不错，天盛帝突然召见，的确是为赐职。

&esp;&esp;皇帝风寒初愈，只隔着屏风召见了谢琅，恩威并施问了几句话后，就封了谢琅殿前司指挥使一职，正三品职衔，掌三万玄虎卫，实打实的天子近卫。

&esp;&esp;谢琅全程伏跪听训，一直到侍奉在皇帝身旁的司礼监掌印黄纯宣读完圣旨，仍有些意外。

&esp;&esp;他以为，皇帝会随便封他个闲差，没想到，竟会让他入主历来由世家把持的殿前司。

&esp;&esp;“世子，快接旨吧。”黄纯笑着提醒。

&esp;&esp;谢琅维持伏跪姿势，双手捧过那道明黄绢布，正待谢恩，皇帝忽道：“以后朕之安危，便系在二位爱卿身上了。”

&esp;&esp;谢琅才意识到，屏风后还伏跪着另一道人影。

&esp;&esp;一身玄色蟒服，腰挎绣春刀，以极恭顺姿态趴伏在地，几乎与殿中大理石地面融为一体，正是以阴鸷多疑著称，朝中百官无不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章之豹。

&esp;&esp;闻言，章之豹用力磕了个响头，道：“臣誓死守护陛下。”

&esp;&esp;御前一般是禁止带刀的，章之豹能直接携刀进入皇帝寝殿，足见皇帝对其信任。

&esp;&esp;天盛帝道：“你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唯慎是首辅极力保举，朕自然信你们的忠心。你们二人，日后也须通力协作才是。”

&esp;&esp;谢琅轻轻拧眉。

&esp;&esp;二人谢过恩，天盛帝同章之豹道：“你先下去吧，朕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嘱咐唯慎。”

&esp;&esp;章之豹应是。天盛帝又同黄纯道：“大伴，你替朕送送章指挥吧。”

&esp;&esp;黄纯迟疑片刻，应是。

&esp;&esp;等另外二人退下，殿下安静下来，皇帝竟起身，从屏风后走出，来到谢琅面前。

&esp;&esp;谢琅维持跪姿。皇帝驻足片刻，忽道：“朕知道，先前那桩婚事，委屈你们谢氏了。”

&esp;&esp;谢琅一怔，不解皇帝何意，忙伏跪道：“臣惶恐。”

&esp;&esp;“可朕有朕的无奈，这九五至尊之位，看似高高在上，掌握着世间无上权柄，可天下事，并非朕一人说了算。大多数时候，朕的想法和意见，甚至可以说是不足一提。朕有时候，倒是十分羡慕你父亲，有一副强壮筋骨，可以跃马疆场，保家卫国，为江山社稷尽情挥洒血水汗水。”

&esp;&esp;谢琅忙道：“盖因陛下贤德，臣子才能竭忠尽事。”

&esp;&esp;皇帝似笑了声，道：“起来吧，你是朕新任的殿帅，别总跪着了。”

&esp;&esp;谢琅应是，起身间，才第一次近距离看清皇帝面容，那是一张十分白皙清瘦的面孔，不似君王，倒似个文士。

&esp;&esp;谢琅记得二叔说过，这位陛下为太子时，便因身体羸弱为先帝所不喜，但先帝子嗣单薄，其他皇子不是英年早逝就是因行谋逆事败惨遭圈禁杀戮，最后皇帝位，偏偏就是落到了这位生母卑微、身体羸弱的九皇子身上。

&esp;&esp;这位皇帝虽然是靠着世家势力登上帝位，但登基之后，并未一味倚重世家，反而在长姐明睿长公主支持下，大力吸纳寒门学子进入朝堂，并在凤阁内设两名寒门宰相，向天下宣告朝廷倚重寒门的决心。之后为了缓和世家与寒门的矛盾，明睿长公主与上京第一大世家卫氏三郎卫晏成婚，寒门世家短暂握手言和，寒门宰相陆允安得以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实施了一系列改革，大渊朝国库充盈，实现久违的中兴。

&esp;&esp;再之后，陆允安督战西京，勾结外敌，犯下叛国谋逆重罪，西京陷落，数万百姓死于敌虏屠刀下。陆允安成为人人唾弃的罪臣，寒门势力彻底退出大渊朝堂，陆允安此前耗费数年心血制定的改革措施也全部沦为一纸废文。

&esp;&esp;因陆允安是主动认罪伏诛，此案从掀起到定罪，只经历了不到半月，如果剔除登闻鼓事件的影响，时间可能更短。

&esp;&esp;高坐明堂的皇帝，并没有为这位昔日他鼎力支持的寒门宰相辩解一言半句，甚至还直接杖杀了为陆允安陈情、参与登闻鼓事件的三百八十多名学子。之后，世家势力重新回归朝堂，皇帝甚至亲自到卫府，请昔日太傅、闲赋在家的卫悯出面主持朝局。

&esp;&esp;上一世，他攻破上京，围困皇宫之时，这位皇帝也特意下了一封罪己诏，称愧对功臣，才焚火自尽。

&esp;&esp;难道皇帝一直有摆脱世家控制之心，只因势单力薄，才一味隐忍不发么？

&esp;&esp;“你与朕一样，皆是被困于樊笼之人。”肩膀突然被握住，那样清瘦一只手，谢琅竟感觉到了一股偾张的力量。

&esp;&esp;皇帝意味深长道：“朕相信，终有一日，卿和谢氏，能助朕打破樊笼。”

&esp;&esp;谢琅脑中轰然作响。

&esp;&esp;出了宫，谢琅第一时间到行辕去找崔灏。

&esp;&esp;崔灏听了消息，倒不怎么意外，只语气凝重道：“之前殿前司指挥使由裴北辰担任，裴北辰即将往滇南赴任，这位置便空了出来。这位子特别，是天子近卫，负责上京内防和皇城安全，责任重大，一般都是由能力突出的世家子弟担任，卫氏、裴氏、姚氏都推了人上去，可陛下久不答复凤阁，显然对人选都不大满意。我猜着，以卫悯行事做派，多半会顺水推舟，推你上去。”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