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有两京十三省的举人之力,都加持在自己身上,很是从容的在锦衣卫奸邪面前点餐叫茶。
裴元默默吃着自己的饭,没有理会。
见这边没生什么风波,饭铺中举子很快各聊各的,遗忘了这个角落。
裴元想着等会儿还得结账,不由越想越气。
他看了那个读书人一会儿,想着知识也是财富,于是本着不能吃亏的想法,从袖中摸出那枚铜钱,挤出一个笑容,向那举人恭维道。
“我听说能进京赶考的读书人都是有大才的,这枚钱上有两个字,不知道能不能讨教一番?”
那举子先是一怔,接着想到就连锦衣卫奸邪也向自己低头请教,不由有些志气高昂。
他环顾一周,现没人注意这边,微觉失望之余,随手将那枚铜钱接了过来。
那举子淡淡一瞥,轻笑道,“若是请教别的学问,我还高看你一眼,若是这阿堵物……”
口中说着,忽然闭嘴。
那枚铜钱被他猛的攥在手中,接着他的眼珠胡乱闪动,顷刻,又打开手掌仔细看着手中这枚钱。
那中年举子长的略肥,看着却白净,那一瞬间贼眉鼠眼的样子,颇有些猥琐。
裴元看在眼中,只不动声色。
那中年举子爱不释手的又把玩了一会儿,遗憾的摇摇头,将那铜钱放在桌上,慢慢推了过来。
裴元也不急着拿过,询问的看了过去。
看刚才这家伙的反应,分明是下意识起了贪婪之心,却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言辞。
那中年举子脸上的神色收敛,开口谨慎道,“这两个字,叫做续铢。”
裴元问道,“这铜钱莫非有什么讲究?”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很值钱吗?”
“值钱?”那中年举子一笑,刚想戏谑两句,后来一想这不过是个粗俗武夫,当即摇头道,“一文是它,一两是它,百两也是它。有的时候,几百两银子也未必有它好用。”
裴元听了既喜且惊,连忙将那铜钱拿在手中,仔细的打量。
这时,又想起还没请教这中年举子的姓名,连忙热情的问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高姓大名?”那本有些傲气的举子蔫了下来,有些意兴阑珊了,“杨用修在前,谁敢称高姓大名?永嘉不第举子张璁是也。”
裴元无心理会他的心情。
这“续铢”钱在自己手中就是一文铜板,眼前这货,却有着让这枚铜钱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于是这个讨厌的中年举子,一瞬间在裴元心中眉清目秀起来。
裴元当即很上道的笑着恭维了一句,“先生有卧龙之才,纵是眼前时运不济,以后也定有执宰天下的机会。”
张璁听了裴元这话,心头像是被扎了几百刀,竟然忍不住羞怒道,“你住口!”
裴元一怔,心中也有些不爽。
这神经病吧!?
却不知,他这一时无心,却戳中了张璁的伤心事。
张璁也算少年神童,小小年纪就博学多才。
十三岁的时候,曾经作诗自比,“有个卧龙人,平生尚高洁。手持白羽扇,濯濯光如雪。动时生清风,静时悬明月。清风明月只在动静间,肯使天下苍生苦炎热。”
张璁以往提起此事,尚称得意。
但到了京城后,遇到了十一岁就能写“青楼断红粉之魂,白日照翠苔之骨”的杨慎。
张璁当时就是那个众多举子的朴素的念头。
“我不行,我不行!”
“比不了,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