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深情之时,江灵殊拥住灵衍,靠在她?肩头一字一顿道:“衍儿,我真想这?一切都?快点结束,你早些好起来,咱们早日回凤祈宫中,与师父她?们团聚……”
“我明白,我知?道,”灵衍回抱住她?垂首低泣,“都?听你的安排就是。”
二人相拥而泣的时候,村内神树下,玉琉璃正出神地望着树前的棺木,神情乍看?同她?身后的村民们并无两样,俱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但?倘若有人细细观来,便能看?见那素衣长袖下握紧的双拳,与眸中潜藏的执著与疯狂。
夺魂
冬日昼短,不多时天色便全然暗下来,江灵殊同灵衍于屋内等候,很快即听见?庭院中交谈之声,正是玉琉璃与红豆和雪米主仆三人?。
“我?才主持了丧仪上一干事务,就不去打搅那两位客人?了,你们好生侍奉着,别失了礼数就好。”
“主人?,你……”
“……我?无?事,只是乏累得很,须得早些歇下。”
…………
之后又?过不久,红豆捧了些糕粥果饼送进来,带着几分歉疚将玉琉璃方才所言复述一遍,又?道:“这些吃食权作宵夜,二位若是夜间饿了可以此充饥。待明日事毕,我?家主人?定会好好招待二位。”
“无?妨,”江灵殊温言道,“原是我?们在此叨扰了,你家主人?辛苦,合该好好休息才是。我?们赶了一日的路,亦是疲累,这便要熄灯歇下了,你与你姐姐倒不必再忙。”
这小丫头心思真纯,一听这话,面上竟毫不避讳地显出?几分喜色来,又?忙止住,老老实实垂首道:“多谢姑娘体谅,那红豆不打扰两位歇息了。”说完便急急退了出?去,将门阖上。
“倒真是孩子心性……”江灵殊笑着摇摇头,又?望向桌上的糕饼,低声对灵衍道:“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想着,等这府里都睡下了咱们就溜出?去,吃点儿东西也好补足气力。”
“嗯……”灵衍依言挑了块豆蓉油酥饼一口咬下,“你呢,你不吃么?”
“我?在想一会儿的事……放心,我?不饿的。”
“那可不成,”灵衍放下饼子蹙眉道,“一会儿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几乎全要靠你撑着,你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好好,听你的就是了。”江灵殊无?奈,只得捡了个小巧的枣泥玉露团与她一同吃着,但到底焦心忧虑,好好的点心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没?几口便撂下,洗净手自去床边铺下被褥。
“你这是……”
“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江灵殊边忙边道,“一会儿还不知要怎么样?,无?论如何,做足准备总是没?错的。”
想了一想,她从柜内抱了两个长枕掖在被中,又?从行李内拿了些衣服盖在上头,远瞧过去,正像有人?在熟睡一般。
“还是你想得周到,”灵衍嚼着饼子道,“如此一来,待黑了屋子,更是看不出?什么了。”
“唉,但愿能无?事罢……总之,你吃好咱们便将灯熄了,之后等上一个时辰再行动……冬夜里天寒地冻,料想应无?人?会在那时候去那停着棺木的神树下……”
她虽已尽力想到每一处,却仍是觉得不安。
此地风俗奇异为其?一,更重要的是,为何玉琉璃看起来那样?一个冷僻之人?,却会主动相邀她们两个陌生人?至家中留宿?若说她是外冷内热,也实在不像,且据红豆所言,这本是她伤心愁苦之时,又?怎还有心看顾旁人?……
可不管怎样?,今夜她都必须得去一探。
二人?熄了灯静坐房内,屏气噤声地待了约一个时辰——这期间府中俱是一片静谧,悄无?声息。江灵殊估摸着众人?皆已熟睡,便先踏出?半步,未察觉异样?,才示意灵衍一道出?来,又?轻巧关了门。
接着,她一手揽住灵衍腰际,随即足尖一点掠上天去,一声不响便离了这院子。
雪虽已停,然外头的寒风仍是刮得面颊生疼,灵衍禁不住将脸埋进她怀内,心里暗暗祈愿一切顺利。
临近村子中心,果见?有一根深枝茂的参天古树坐落于此,枝丫繁茂密集,甚有遮天蔽日之势,霜雪满身,如裹银装,看着极是庄重肃穆。
而那棵树下,也的确停着一口棺材。
四下无?人?,江灵殊轻轻落下,与灵衍站定于棺椁两侧,问道:“你可有感觉到什么?”
灵衍摇首:“这会儿倒是又?没?什么了……只是心跳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所致。”
“……既已来了,总归是要看个清楚明白才行,来,咱们一起将这棺盖移开些。”
“……好,好罢。”
这种对死?者不敬之事,江灵殊自然也是头一遭做,心中总觉歉疚难受,告罪不停。但为了灵衍,她也只能继续下去。
棺盖缓缓斜移,月光照耀下,一张惨白面孔渐渐显露,可当看清了那张脸,两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去。
——那分明是玉琉璃的模样?!
“呵……”远处忽地传来一串令人?生颤的笑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玉琉璃如鬼魅般自空中飘然而至,犹是白衣赤足,清冷孤寒。
“是幻术……!”江灵殊下意识地向棺材望去,恍然大?悟。
“你倒聪明,”玉琉璃赞许道,“看你们的样?子,倒也没?有很受惊吓,不愧是江湖中人?。”
她的神情与先前?所见?已是判若两人?,一看即知来者不善,江灵殊反手执剑,紧蹙眉心,已做了迎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