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经几乎碰到那个临界点时,你跑了,我当那是拒绝,在已经几乎可以淡忘年少轻狂时愚蠢举动的时候,你又回来了,我该当这是什么?这场重逢就算是天定的,就像是天定的,在天定的命运面前,你与我都无力到了极点。
你走,我不能怪你,你回来,我也不能怪命运,那我总该怪个谁吧?我自己?算了,我没有自虐的嗜好。那干脆我们就谁也不怪吧,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如同崔健他老人家说的那样,“我们看谁能够一直坚持到底”。
浑浑噩噩中,燕然想了很多,他其实挺佩服彼此的定力,当年的一切都好像不复存在了似的,两个人从零开始了,从头开始了,但是这次,不再年少,也不再轻狂的他们,到底还能走多远呢?
大三的第一个学期,苏继澜退学了,回了苏州老家。
原因,又或者理由是,他那历史学家的爷爷,给他留的苏大历史系的名额,不能再等了。
“我爷爷说,必须回去。他说……有生之年,必须看见我接他的班……”
“哦,那毕业之后呢?”
“……有个研究生的名额……等着我。”
“哦,那你念完研究生,就没必要再研究回来不回来的问题了吧。”燕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冷酷,表情有点残忍。他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足够残忍了的,因为对方肩膀一颤,红了眼圈。
“燕然……”
“你什么时候走?”
苏继澜被问得一愣,他抬头看着他,看着那咬着牙盯着他的男人。
“……后天。”
“嗯,你家里有车,不用我送你了对吧。”
“你……”
“甭说了,甭跟我费电了。”燕然打断了对方还没说出口来的话,又像是突然觉得自己语气太过有刺伤性,最终带着颤音叹了口气,他把音调变得平缓了一些,“没事儿,你走吧,家里也是为你好。他们能容忍你在北京呆了两年多,已经够意思了。”
“那你……”
“我不要紧的,放心,我真不要紧的。”
“……这个给你。”迟疑了好一会儿,苏继澜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燕然接过,打开,看见上头写着一个清晰的地址,还有一个0512开头的电话号码。
“这你家里电话?”燕然抬起眼皮。
“嗯。”又迟疑了片刻,苏继澜强忍着言语之中的颤抖开了口,“有时间……你……给我写信,打电话,都可以。”
燕然皱着眉头,最终把那张纸折好,塞进了牛仔裤口袋。看着那平稳的动作,苏继澜有一种得救了的表情,他露出一个艰难的笑来,然后问对方,你,能不能把你家里的地址给我。
燕然没有答应。
可能这王八蛋真的足够残忍的,他是个万事常做到极端的典型,想要的,就伸手去拿,去抢,当发觉自己恐怕无力挽回时,就干脆宁可打碎了放手了抛在脑后了,也不想再碰触。
这不是坚强,这不是歌儿里头唱的“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这是胆怯,要了命的胆怯。这也不是绝情,这是近乎于愚蠢的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