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笑了一声,“我对我哥的资产知道得还算详细,不用你反复赘述。我问你的是,你所谓的‘秦骥生前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这件事,是如何笃定的。”
“你如果有什么见解,可以明讲。”
“我说什么你分分钟都站在夏泽笙的一边,还有什么好讲?”
“我不站任何人。”何甄道,“我占法理。”
“何律师话说得如此明白,我也赞同,什么事都要讲理,更要讲个先来后到。”秦飞鹏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个人的争执,“如此,我们再等一等。”
“等什么?”何甄问。
秦飞鹏微微一笑:“一个有继承权的相关人。”
他说完这话,不光是何甄,在场所有不知情人都愣了一下。
又过了两分钟,便听见急促的高跟鞋声传来,紧接着推开了大门,这次一直没出现的秦如南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一进门,抬头的一刻,秦禹苍便皱起了眉头。
那人着一件薄呢子大衣,里面穿着淡蓝色针织衫和衬衣,年龄应在四十岁上下,保养得体,不是仔细打量,并看不出来已人到中年,他戴副银边眼镜,透露出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方建茗,方老师。他现在在上海某大学任数学讲师,因为不在广州本地,从上海飞来,飞机晚点,就耽误了一点时间。”秦如南进屋后,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介绍到这里,已经有些自得,嘴角的笑容有些压制不住了。
“各位好,我来迟了。非常抱歉。”方建茗道。
“我想请问一下,这位方先生与遗嘱继承之间的关联?”何甄问。
“虽然看起来有些突兀,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方建茗说,“我自中山大学毕业,在校时与秦骥先生是恋人关系,后来,秦骥先生因家庭原因与我分手,我毕业后便回到了上海。”
在他说话的时候,秦禹苍也在仔细打量方建茗。
他努力回想分手的时刻。
为了让他娶夏泽笙,跟夏泰和搭上关系,秦飞鹏那会儿百般纠缠。先是说服,然后禁足,后来切断经济来源,秦骥始终认为方建茗是真爱,从不曾退缩。
可方建茗退缩了。
“我没有办法承受一段不受祝福的婚姻。”方建茗分手的时候对他说,“况且秦飞鹏给得太多。”
说完这些,方建茗很抱歉地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他甚至不太记得方建茗的容颜,直到方建茗出现在他眼前,他才惊觉记忆中那个开朗爱笑的少年,似乎无法与现实中这位优雅的讲师面容完全重叠。
秦骥最喜欢方建茗年轻时的眸子,青涩单纯,似一泓碧波,一眼可以看到底,看到炙热的爱意和天真的理想。可如今岁月冲刷过的人生,让这双眼睛里所有的简单都消失了,像是每一个成年人那样,迅速地变成了另外的样子,再看不清楚。
岁月也终于把那份浓烈到可以伤人与自伤的感情冲淡,直到这一刻再见,心中再无一丝波澜。
他回首,去看夏泽笙。
夏泽笙并没有察觉他的打量,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向方建茗。
“我不太明白。”夏泽笙问方建茗,“我先生的身后事,与一位十几年前的旧人,有什么关系。”
方建茗听了这话,看了一眼夏泽笙,眼神里似有怜悯。
“秦骥先生在我们热恋时期,写下了一封信,虽然没有明确说明是遗嘱。但是信件正文内容非常明确,如果他遭遇死亡,他所有的财产,都由我来继承。”方建茗道。
他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又从里面抽出一张带着真空塑封的纸张,摆在了桌上。
真空塑封里的纸张发黄,布满了褶皱,边边角角还有些颜色不明的污渍,像是被谁随意地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筐,又匆忙地找了回来,仔细地摊平,塑封,保管到了今天。
似乎在等待着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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