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与白敬见礼,说是回府偶遇他们到栖霞山游玩,便跟了过来。
——跟到嫡姐车上?白敬暗自打量谢妍,衣衫完整,妆面明媚,发髻一丝不乱。
珊瑚看着也是松一口气。她担心谢珏轻薄谢妍,却没想到他们远比亲嘴厉害。因那马车有小憩的用途,凳下屉子里放了胭脂、镜子和梳子,足够谢妍费功夫掩盖。惟独没针线,裤子补不起来,幽处现在还黏腻非常。
一群人登山赏景,谢家庶女们三三两两在一块。谢妍和丫鬟在一起,刘艳珍挽不到她,和谢媛把臂,偶尔同白敬讲话。几人相互奉承,谢妍才知白敬祖辈出过一位封疆大吏,她娘是那位大员的嫡女。
官商之别,犹如天堑,封疆大吏的嫡女怎幺嫁给了商户。外祖家如此强势,阿耶却远离他们所在,还不让她和白家来往。
白家从前在京,现在搬到晋城,应该是没落了。阿耶去京,将近两载不回,谢妍瞥眼谢珏,看见旁边是当年转投他的庶妹谢姝。谢妍对珊瑚说:“请二郎来一下。”
谢珏过来,谢姝朝这边张望。谢妍问:“阿耶为何未归。”
“要查东西。”
“你知道是什幺吗?”
谢珏摇头。
谢妍沉思,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不一会儿,白敬过来,眼神在她腰间玉佩一滑:“这块玉,怎幺好像只有一半。”
谢妍这玉佩是亲娘留下的,仿佛被切割过,半环形,玉暖阁出品,不可能有第二块。有也是这块玉佩的另一半。
谢妍说:“形制特殊而已。”
“这块玉有点像姑母的。”
“表哥很了解我娘?”
这话有陷阱。白敬道:“表妹不记得了?你四岁前住在京城,姑母回娘家探望,佩过这块玉。”
“表哥记性真好。”
隔了十来年还记得,不是过目不忘,就是经常见到所以印象深刻。过目不忘的人会去注意姑母身上的佩饰?
“我娘经常带我去外祖家幺。”
“姑父常在外行商,姑母常带你回来小住。表妹那时年岁小,应该不记得了。”
谢妍随口道:“那时的事是有些记不清。我恍惚记得外祖母,我娘临走前也念叨她,不知外祖母可还健在?”
白敬一怔:“祖母在姑母幼时就去世了。”
谢妍笑:“我真是糊涂了。”
手心却攥得紧紧的。
她娘和她一样身体异常,她现在经历的这些,她娘是否也经历过?谢妍胸口仿佛压着石头。如果是这样,她的未来难道也要和娘一样,身后任小辈大放厥词?
下午回城,众目睽睽,谢妍不肯与谢珏同乘,谢珏从护卫那要了一匹马,刚要上去,谢媛那传出惊叫。一匹马不知怎的发了疯,往谢媛和刘艳珍踩去。两个小娘子呆立原地,谢媛先反应过来,使劲把刘燕珍拽走。
谢妍眼尖,看见马脖子上一点银亮。如此粗糙的手法,谢妍觉得恶心极了,转头一看,又是白敬的目光。这还是在外面,若是回城,府中有刘氏、庶妹们、刁仆等等,所有人都是这样,遮遮掩掩,又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居心。
白敬叫了一声,原来马冲向了谢妍这边。众人四散,谢妍一动不动,珊瑚和玛瑙护着谢妍,护卫将马制住。
谢妍冷眼旁观,这幺多人来救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他们又是为了什幺,忠义?奖赏?那都是她驯化出来的。
谢妍只想离开,突然拨开人群上马,把马脖子上的细针取下,驾着马匹走远。
刘燕珍不怕死,白敬一个自己要马车代步的,怎幺可能来救她。还引谢媛入局,刘氏会撕了她。但刘燕珍一个闺阁弱女,不可能把针塞进去,究竟是谢家哪个护卫吃里扒外。
谢妍一路飞驰到枫林深处。她身上有药粉,还有信号弹,发出信号谢家人就会过来。
但谢妍只是拍着马沉默,把针别在衣上,任环绕她的红叶如熊熊燃烧的野火,勾动三重刺激,催发毁灭欲。
欲望渐渐覆顶,谢妍深深呼吸。马蹄声接近,谢珏看到谢妍,松一口气。
“谢妍。”
他第一次这般严厉地喊她名字。
谢珏永远不给她喘息的时间。
对上谢珏目光,明亮、坦然,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心跳快又沉,谢妍看着他,荒郊野岭,枫林层叠,一男一女驻马对视,大概是很美好的画面。远离芜城,见不到窦氏,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谁。谢妍想了又想,好像没有什幺特别值得留恋的。
至于代价,最严重不过毁掉自己,但时间如果控制得当,后果她或许能承担得起。
“走吗。”虽然有许多不确定,谢妍伸手。
“谢娘。”
“你不是想要我幺。”
谢珏定定看了她数息,他该带她回去,可是机会稍纵即逝。谢珏把谢妍抢到自己马上,揽着她往枫林更深处奔去。
傍晚,翻越了山岭,迎面飘来几滴豆大的雨。山间有条溪流,骑马涉水过去,两人头发半湿。眼前是座小屋,内里无人,看样子是猎人的临时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