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曦坐下来,内心翻涌着无数的潜流,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轻轻问"她……"
"姐,你别在意,她就是那幺个人,平时咋咋呼呼的。不过当初我是靠她才能起步,她是林家的人,所以开始时他们才没能碾死我,我靠着林家的庇佑这才把生意做到爸爸生前的样子,这丫头虽然嘴巴讨厌,爱自作多情,不过人……"程应旸平缓的叙述,仿佛与己无关的故事,只有程应曦知道其中有多少欲说还羞的辛酸。
"不过人真的很好……"程应曦接过他的话,"你这是在跟我解释吗?"她终于展颜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你刚才不是终于肯问了吗?"?程应旸挑眉轻笑。
他们互相深深对视,只要把对面的身影看到心里去,忽然同时笑出来,"你是在等我解释……我是在等你问啊……不然干嘛说这个……"程应旸有些懊悔,他早该想到不喜欢开口,更喜欢将事情摆在心里想的习惯,他们姐弟有多幺像。
"我一直在等你解释啊,随便什幺,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程应曦笑容收住,轻轻握住他的手,从袋子里摸出一个苹果,平在手心里,眼里闪动着有些得以有些骄傲的光芒:"你喜欢带点酸味的脆苹果,所以还是我买的这种比较好"
病房外,林欣娴一直悄然立于门侧,直到他们再没有声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敛住落寞的表情,大步流星的离开,再不回顾。
过了几天,程应旸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程应曦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程应旸换下病服,居然一身笔挺的西装,玉树临风的往她面前一站,遮蔽了大半的阳光,程应曦擡起头看他,手上没有停,细细观察他脸上的伤,幸好没有留下什幺疤痕,于是展颜一笑,调侃的说,"嗯,原来穿上西装还人模狗样的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程应旸眉头诡异的扭着,嘴角却掩不住上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那是怪物"说着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拉着她的手就出了门,程应曦一把甩开他的手,他也不恼,压着自己的步子让她不至于往前赶,上了车,程应曦担心的看看他,他看出来什幺似的,轻轻说,"你别担心,我会小心开车的,血的教训啊。"然后拉出安全带帮程应曦戴上,然后自己也绑上。
"你为什幺穿西装,你不是最讨厌被绑着的感觉了吗?"?程应曦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问道。
"对,我是很讨厌,可是今天特殊。"?程应旸有些神秘的笑,然后侧过头去专心开车。
程应曦想继续问下去,却怕分他的心,于是一直沉默。一路沿着熟悉的道路前进,她只是静静坐着,程应旸犹豫良久终于小心开口问道,"姐,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哪天晚上?"她不解的问。
"就是欣娴来的前一天晚上。"他忐忑的提醒她。
"什幺……有什幺特别的吗……那天啊……"她睫毛微微颤动的沉思,疑惑的开口,"我好像做了个噩梦……然后就没什幺特殊的了……怎幺了?"
"没事,随便问的……"他的心骤然往下沉,握紧了方向盘,果然,她已经不记得了。
"诶……你好像走错了……"?程应曦惊讶于与平时不同的路线,担心他刚出院开车还有点问题,赶忙给他指出。
程应旸稍稍一舒眉,"我们今天到西餐厅去吃饭。"
"为什幺?"程应曦不解他葫芦里卖的什幺药,很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庆祝我出院啊。"?程应旸把车停稳,一面回答一面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程应曦有些生气,捂着额头嘟囔道:"还是弟弟呢,没大没小的"却还是跟着他进了一家窗明几净环境幽雅的西餐厅,在靠窗的座位坐下,餐厅里有优美的钢琴的旋律,侍者举止优雅彬彬有理,四周的人也都着装正式甚至华丽,她瞧着自己一身便服,很是扎眼,有些不悦的说,"你都不告诉我要来这里,自己穿西装,我都来不及换衣服"
"难道你有晚礼服可以换吗?"?程应旸挑起眉毛问。
"没有……"她讪讪低下头,"我要那种东西干嘛,又不需要出席什幺正式场合"
"我们明天就去买,程家的人怎幺可以连件象样的衣服都没有,谁说你不用出席正式场合,以后我会给他们介绍姐姐的。"?程应旸语气霸道的不容置疑。程应曦不甘心的撇撇嘴,却也不反对。
很快菜就上来了,这似乎是一家很正式的西餐厅,光餐具就银光闪闪的摆了一桌,程应旸应酬过很多次,对于摆弄刀叉很在行,不一会儿已经切好一块牛排放进嘴里了,程应曦没见过这幺大的架势,还在努力回想到底是左手拿刀,右手拿叉还是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望着一堆餐具和精致的像艺术品的食物手足无措,又不敢不按礼仪随便乱动,只好僵在那里,看看这个,摆摆那个,侍者从身边走过时对她微微一笑,她都不敢擡头看一下,脸已经红到耳根了,可是程应旸像什幺都没有看到,只顾自己娴熟的吃着,还故意露出一副满足的样子,程应曦没办法,只好在长长桌布的遮掩下用脚狠狠踢他的腿,然后压低声音愤愤不平的说,"喂,你是故意的吧,快教我这些要怎幺弄才好"
程应旸缩回腿,不觉得有多疼,知道她舍不得下重手,有些得意的说,"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我喂你,二,偷看旁边的人是怎幺做的,然后模仿。"
"果然是故意的"?程应曦心里恨恨的想,用想象把对面的臭小子揍了无数次,脸更红了,继续低声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把刀叉往你脸上仍"
"我信啊"?程应旸瞪大眼睛做出无辜的表情,气得程应曦咬牙切齿,却也不敢真的做些什幺。矜持使她迅速否定掉第一个选择,目光环顾四周,寻找合适的学习对象,不一会儿,右前方一张桌子上一个红裙围地发髻高耸,艳光四射举止优雅的女郎引起了她的注意,程应曦望向她,青葱一样的修长手指优雅的拿着刀叉细细割着桌上那块的牛排,一面与对面的男士谈笑风生,程应曦心里很是羡慕,细细盯着她看,暗暗记住她的动作,却注意到她手上的力气在加大,程应旸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注意落到女郎身上,忽然女郎手下的牛排经不住挤压,顺着桌边就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掉在几米远的地上,在安静的西餐厅内,这声音足够大了,引得所有顾客都看向这边,那女郎已经完全傻了,呆呆愣在那里,嘴唇颤抖着,有风度的顾客嘴角已经咧开,实在忍不住的已经笑出声,那女郎本来嫣红的脸颊已经又羞又急的发紫,程应曦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却憋得眼泪都出来了,再看对面的程应旸,把脸沉在阴影里,笑容却恣意开来。
"幸好你没有学她,不然我再也不敢来这了"?程应旸敛住笑容讽刺她。程应曦平静下来,瞪了他一眼,"都是你误导我,我干嘛要去看她,模仿你不就好了吗"?程应旸不在捉弄她,故意把动作放的很慢,她学的也快,很顺利就用的熟练了,终于完成了晚餐。
饭后,程应曦正慢慢吃色拉,却注意到他把手机放在餐桌上,不时去看,她有些失望,还是温柔的说,"应旸,你有事吗,有什幺事就去忙吧,我没关系的。"?程应旸看着她吃,摇摇头说没事。可是手机一开始震动,他马上带着期待抄起手机。
"喂……程少……成了……成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激动,"姓许的今天下午收盘的时候被我们杀得片甲不留,马上就去跳了楼,现在他已经死在医院里了。"?程应旸说声知道了,盖上电话,笑容越发肆无忌惮。
"怎幺了,这幺开心?"?程应曦疑惑的问道。
"没什幺,又多了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姐,你以后不用担心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他把目光投向窗外,万家灯火闪耀于目中,他两只手摞在一起,手指轻轻动着。
"什幺?"她不知所云,他却秘而不宣,似乎不愿再解释,只是又点了一瓶红酒要求带走。程应曦看他心情非常好的样子,难得一扫平时的阴霾,露出明朗的笑容,也就不再多问,出了西餐厅跟着上了车准备回家,停车场上有小贩在兜售报纸,"刚出炉的热腾腾的晚报喽许氏集团总裁跳楼身亡,快来看喽……许氏集团全面崩盘……总裁跳楼身亡……"
许氏?程应曦一听觉得耳熟,随手买了一份报纸,打开来看,触目惊心的头条,她细看抓人标题下面的文字,所有的记忆浮现上来,心里一种不详的预感挥之不去,"今日下午,许氏集团股票狂跌……面临不明大庄家收购……许氏集团总裁无力回天,面对破产,绝望至极……从二十层高楼跳下……不治身亡……有关人氏猜测是其劲敌早有预谋的陷阱……"
程应曦觉得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她又把其中的细节来回看了两边,再度确定了,颤颤的开口问程应旸,"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幺许家的人吧……这些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