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正忙于查探孟渔遇袭一事,分身乏术,等他想要力挽狂澜时,酒都没醒的小舅子已经被大理寺收监审问,连面都没能见上。
此事牵扯到了蒋文峥,七殿下哪还有精力再去处理德惠王府纵火之事?
五日的兵荒马乱后,前去太庙祭祖的蒋文峥终于回朝,他去时风光无限,回时面对的却是一堆又一堆的烂摊子,刚踏入京都就被传召入宫。
奏折狠狠地摔在跪地的一众皇子面前,跪在最尾的孟渔牙关微颤,不敢看帝位上怒不可遏的君王。
“你们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朕养了一堆好儿子,朕还好端端活着就一个两个觊觎朕的位子。”
诸位皇子以首抢地,同声高呼,“儿臣不敢。”
“朕看你们敢得很。”衡帝用手一一指过,落在了七殿下的脑袋上,“你,抬起头来回话。”
七殿下抖若秋叶,“父皇……”
“狱中那个说的话有几分是你授意?”
“他醉酒胡言乱语,不可听信,请父皇明鉴。”
怒意直指蒋文峥,“他们都说你德怡亲王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孟渔呼吸不畅,颤巍巍地用余光瞄跪在最前头的二哥,在他印象中的二哥向来昂然挺立,可如今承受衡帝的责问,竟连腰都直不起来,“儿臣清心日月可鉴,一心只效忠于父皇和大衡。”
衡帝先是轻笑,再是大笑两声,接着陡然肃静,望向蒋文凌,“你来说说,朕委派文峥代朕祭祖,你有何想法?”
“二哥是我等兄长,方正贤良,朝野上下对其赞不绝口,父皇重用二哥理固当然。”
孟渔的掌心出了汗,摸了一手的灰,纵他再愚钝也明白此时越是夸赞二哥只会越加重父皇的怒火,他是猜不出春猎和大火与五哥有无干系,但至少这件事绝对是五哥在背后推波助澜。
怪不得二哥前去祭祖时他那般沉得住气,原来早就设好了局在这儿等着。
“文贤。”
被点名的孟渔惊慌失措地抬眼,唇色泛白。
衡帝语出惊人,“不如你替朕瞧瞧,你的这些兄长中谁最有本事继承大统?”
孟渔一个字不敢吭,冷汗直冒砰地磕头,任谁都能看出他的胆子快被吓破了。
蒋文峥冒死进言,“请父皇体谅九弟这些时日受了太多惊吓,口不能语。”
满殿死寂,孟渔目眩耳鸣,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
衡帝命诸位皇子皆回去思过,而七殿下的小舅子口出狂言死罪难逃,判处斩首。
孟渔抖抖瑟瑟匍匐在地,蒋文峥握住他的肩,温声,“九弟,有二哥在,跟二哥回去吧。”
他脸色惨白,眼圈却是红的,腿软得站不起来。
四哥和七哥面色铁青,皆知今日被摆了一道,往后再想重获父皇欢心难于登天。
蒋文凌虽扳回一局却并不得意,只感慨道:“二哥,我说过你我来日方长,往后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
孟渔在蒋文峥的搀扶下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谁也不看,望着大殿的帝位出神,从他站立之地走至高位不过短短十步距离,而要坐上那个位子却得付出血流成河的代价。
皇子相争殃及池鱼,他亦不能幸免。
回到将军府的孟渔当夜就发起了热,吃什么吐什么,只以些汤水滋养,大夫说他是担惊受怕多时,日积成疾,需要精心调养。
傅至景来看过他,但如今满城风雨,将军府的下人又来来往往,不得已避嫌,说了几句话就告辞。
刘翊阳像尊大佛似的坐在孟渔内室的桌子上,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徐徐道:“我会照看好表弟,慢走不送。”
孟渔刚喝过助眠的安神汤,这会儿睡着了也不安稳地蹙着眉头,稍有一点声响都可能把他惊醒,傅至景没把刘翊阳话语中意味不明的挑衅看在眼里,深深地看了孟渔一眼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