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应该是他背后吊着威亚吧?高中生的舞台都能卷到这种程度的吗?我整个就陷入了迷茫,可直播间的打赏却水涨船高,一下子快要顶我一个月的收入了。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感到悲伤,真叫一个哭笑不得。真不愧是压轴节目,在场的观众和我直播间的观众都为之陷入狂热。
演出临终,最后是校长致辞环节,下午整蛊了我一通的奇葩龙校长跳着娴熟的踢踏步上了舞台,对刚才压轴节目的主唱大加赞赏,两个人在舞台上用那种漫画式“对拳”动作轻轻碰了下拳头。这一切都和我刻板印象里的高中晚会大相径庭。
主唱准备把自己手中的话筒交给校长,可动作做到一半时,他突然收回了手,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把话筒放到了自己嘴边。
“我们是——”
舞台上突然光芒冲天,剎那间巨声轰鸣。居然还藏着特效,这也太爱秀了吧?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光芒和烟雾缓缓褪去,展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恐怖一幕:校长浑身是血倒在舞台背景板下,痛苦地捂着后腰,试图挣扎着爬起来;主唱整个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怎么看都没救了。
从来没有直击过这样的死亡现场,我整个人都仿佛石化了。一大口气憋在胸口想要冲破喉咙,嘴巴却像是麻痹了般动弹不得。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兴奋劲刚停的观众瞬间陷入了恐慌,有些学生已经开始转身逃跑。方才意气风发的“狂乱之花”转眼间就凋零了。这是事故还是人为的?意识告诉我也应该快点逃离,身体却害怕到动不了。
稍稍缓过点神,我看了眼直播间。人数飙升到了从没见过的天文数字,甚至都开始有点卡顿了。弹幕刷新频率也高到让我有点害怕,有的在呼朋唤友一起看事故现场,有的在质疑我是不是和这起事件有关,有的还轻描淡写说这肯定是电影拍摄现场。
我在直播数据达到生涯巅峰的时候,被超管掐断了直播。
10月1日8时35分——销售——罗胜男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真应该把新才高中这单“大”生意“让”给同事的。现在钱没赚到多少,人倒是进局子了。从昨晚开始,一帮警察轮流盘问我,现在大概都已经第二天天亮了。
“证据都贴你脸上了,你这还不承认?挺倔的哈?”一个中年警察满脸写着不耐烦,一只手指着屏幕上学校摄像头拍到的我和那个混蛋高中小鬼的争执,另一只手把桌子叩得咚咚响。
“可是科长,这些证据也只能说明她有作案的动机和机会,没办法直接证明吧?”一个年轻小警察怯生生地嘀咕着。
“你他妈是不是没碰过女人啊?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就被人给迷住了!我真想给你一拳!”
“就是!这还是个乡下人,过来坑蒙拐骗的,搞不好平时晚上还在哪个发廊做做兼职,杀个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另一个中年警察阴阳怪气地笑着帮腔。
我也已经懒得再辩解了。车轱辘话滚来滚去,我至少说了几十遍,但是他们根本没打算听的样子,大概也没有其他的嫌疑人候补了。一晚上没合眼,我也实在是太困了,精神恍惚。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我早晚会被按上个杀人的罪名,然后被拖到哪里关起来等死了。
仔细想想,也不是很有所谓吧。我死了既没有人会伤心,也终于能从“现实”这种痛苦的诅咒中解脱出来了。
我从小被重男轻女的家人百般嫌弃。明明读书成绩出众,但在弟弟出生后,我就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日复一日当童工赚钱,供弟弟在隔壁市里最好的私立学校念书。14岁那年,我在打工的地方喜欢上了同样在打工的一个男孩,热恋中的我重燃对生活的希望,却在父母发现后被打断了腿,因为穷酸的男孩家绝对不可能付得起他们理想中的彩礼钱。
腿伤痊愈后,爸妈把我塞到村郊的厂里打工,千万叮嘱我去勾引担任经理的村长大少爷回来当他们的金龟婿,可飞扬跋扈、恃强凌弱的少爷作风只让我打心底犯恶心。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终于找到机会彻底逃离这一切,一路辗转到了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里。我给自己改了个“胜男”这样的名,寄望于能在这座理念先进的城市里重启我的人生,还自学了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能,自以为能有个崭新又美好的开始。
然而事与愿违,对乡下人的歧视、对学历的刻板要求把路封得严严实实,就算我自学再多,理想中的工作也无一对我敞开大门。在高昂生活成本的紧逼下,去当个底层的服务员几乎是入不敷出,我只能咬咬牙成为一名销售,来博取那一线从人生这场噩梦里醒来的生机。可这场赌博也是一如既往输得一败涂地。我得到的仅仅只是不用住进肮脏的群租房,不用太过担心三餐而已,相对应的代价,却是在毫不讲理的高压指标下,被迫学会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渐渐失去了良心和尊严,活得像台麻木的机器。
回忆起这些,鼻子有点酸,璀璨大都市的灯光阴影之下,我就是个廉价的群演,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甚至在随波逐流的过程中,被那头臭气熏天的好色肥猪给随手卖了。
昨天深夜,那头对我百般殷勤的死猪,饭后果然以详谈业务为名,把我生拉硬拽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区小宾馆里。刚进房间,他肥肉横流的脸上便咧开了一道捕蝇草般的笑容,催促我快去洗澡,我也不得不做好痛苦的心理准备。在浴室里,我刻意洗得很慢很慢,使劲麻醉着自己的精神和意志,告诫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可打开浴室门的剎那,眼前的一切却完全出乎意料:左右埋伏的两个警察一下子就制服了毫无防备的我,还有好多警察守住了房间的门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