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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第1页）

百姓之苦，他们这些人是看在眼里的。

因而，七娘并没有顺着长安那头的意思，再在太原大兴征兵。却命人火速给岭南道和大理送去了消息。

早在安禄山叛乱之时，宁斐就跟她兵分两路，顺着剑南道弱水八国部落所在地南下，说服这些子弟兵与大理军、岭南豪酋一道站在七娘背后，成为新的唐军兵力。

宁斐是大理王室血脉，又是岭南四氏族的新任俚帅，拿下这两处不在话下；

只是剑南道着实费了些工夫。若不是鬼主乌蒙春猜到了七娘的真实意图，愿意放手一搏，这些部族可不愿意插手帮着李隆基。

次年春日，郭子仪和李光弼在河北收复各郡之后，与颜真卿一道率大军赶赴河东。与岭南、大理、剑南道节度军合围邺城（河南安阳），将安庆绪叛军堵在其中。

局势几乎完全倒向了大唐。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长安派出一位观军容宣慰处置使。

皇太子李亨在其拥护者的推举下，终于在没有“天子”的朝堂上拿到了监国权。听说郭子仪大胜，目光短浅的李亨连忙颁布了自己的第一道命令：

“着三宫检责使、左监门卫将军鱼朝恩亲往郭子仪大军，代皇太子嘉奖三军，并出任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火速收复东都。”

这份“假诏”，是高力士一手鼓捣出来的。

监国权放给太子，是他怕逼急了对方，效仿安庆绪闯宫，导致秘密败露。若他家三郎在尚未平叛的节骨眼葬入帝陵，那死后，只怕要被载入史册永久背负骂名。

更不要说，李乐央还要求陛下出一份罪己诏，广诏天下自己这些年来犯下的种种过错。

高力士护主心切，只想等着东都收复，彻底平叛之后，再给三郎保住一个身后名。

他便这般魔怔了。

数月过去，藏在南熏殿中的帝王尸身即便用冰和熏香泡着，也早已溢出一股难言的气味。

只是，这位高内侍一日不发话，南熏殿内的几名奴婢便一日不敢做声。

他们也知晓，他们这些宫婢的小命如今与高内侍拴在一处。

只有高内侍活着，他们才有机会活。

长安各方在数不尽的小心思中，齐声默然，促成了这次李亨对军务的插手。

邺城。

七娘与郭子仪刚会合，听闻此事，唇角溢起嘲讽笑容。

皇太子急着将军权转移到最信任的宦官身上，怕是为了架空她这个实质上的最高军务指挥。他要让军中无帅，互不统属，却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各方节度军无法再度配合出击，兵力将大大减弱。

中晚唐的宦官势大，藩镇割据，何尝不是这位一手捧起来的。

此子果真类父！

七娘垂眸，掩住眸中杀意，再抬首安抚地看向郭子仪等人：“别担心，殿下年幼不懂事，朝中那位新任大相公却不会。都说李泌相公此番还朝，宠遇有加，他断不会任由殿下继续胡闹。”

郭子仪胡子久未打理，眼中血丝成片：“可殿下派来的处置使……”

“鱼朝恩小小宦官，还能翻了天去？”七娘笑得有几分狡诈，“趁夜兜进麻袋，关起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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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朝恩此番赴任，只带了亲信部将周皓、皇甫温二人。

人手不多，贵在都是太子殿下亲封的“能将”。

安史之乱爆发后，大唐的禁军系统便失去了战力，南衙诸卫的府兵土崩瓦解；北衙的左右羽林军则已经在高仙芝与封常清固守潼关一战中，全军覆灭，只留下左右龙武军。1

这种情况下，重组禁军便成了长安的一件要务。

李亨监国之后，与高力士一派周旋多日，终于将当年哥舒翰于磨环川设立的神策军扶持上位，暂且入主西京。

而鱼朝恩，就在此时受命专典神策军。2

想到身后这些倚仗，鱼朝恩放下心来，持节驭马，加快了脚程。

邺城诸军里头，能叫他忌惮的没有几个，除过郭子仪、李光弼，也就是高仙芝、李白了。至于那半大丫头片子充任的天策府上将，他倒是半点没有放在眼里。

而另一头，邺城大营内早已严阵以待。

七娘先前的“麻袋”之言虽然有些玩笑的戏谑意味，但确实没打算让这位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坐实了，从而扰乱各方节度的配合出击。

于是，当夜在全军的饮宴上，风尘仆仆刚赶来的鱼中使一行人就被灌醉了。次日再醒来，他们随身的行囊、衣衫都不见了，外头又有守军看着，只能光着膀子困在帐中。

七娘派了信得过的守卫驻守那头，随后便唤了几位主将入帐商议大事。

“按照鱼朝恩所说，这回不只是太子拿下了监国权，永王李璘亦被急诏领四道节度使，坐镇江陵。”七娘垂眸看向舆图上的江陵地带。

永王受封，大概率还是高力士用以压制皇太子李亨的。高力士跟着他那位主子久了，倒是将从前李隆基“制衡”的手段伎俩仿了个十足。

七娘想通个中关窍，又开口：“永王初初坐镇江陵，就大张旗鼓募集新兵数万，军费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而江淮地带的租赋向来通过江陵中转，只怕，今年是送不到朝中了。”

李白顺着徒弟的话又添了句：“不光是今年，往后怕是都玄乎。”

这话一出，四下寂然。

李白是个胆大的，言行较他人肆意许多，这是明着告诉众人——永王李璘，恐据江南以反。

裴旻将军蹙眉：“永王虽长于深宫，权欲熏心，却并无手腕，只靠左右怂恿，他怎敢效仿东晋司马睿在江南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