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觉得好笑,不知这师徒二人又是闹瞭什麽别扭,正想没脸没皮地凑过去瞧热闹,这时他挂在腰间的素白骨铃倏忽间响动起来。
筵席间人声鼎沸,他这一道铃声并不显眼,但落在谢灼耳中,则是极其亮耳。
谢灼立刻在席间扫视一圈,骨铃响动,说明那位害人者就在他不远处,而且,是将将才出现。
他在席上四处观望,却始终未能发现可疑的人影,直至他将视线落在瞭门外,那裡恰恰掠过一片桃红色衣角。
谢灼心念一动,立即起身追瞭上去,息怀聆也随之跟上。
但谢灼很可惜地仍旧慢瞭一步,他隻见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便彻底失瞭那人的踪迹,隻不过,从背影来看,十有八九是个女子。
谢灼追寻之间,已然到瞭另一片地界,这裡花影摇曳,枝叶扶疏,倒有几分像菜园子。
好不容易有瞭点苗条,却又这样可惜地跟丢瞭,谢灼心中沮丧,随手撑在瞭旁侧一块嶙峋山石上。
“快松手!”
背后传来一道焦灼的呼喊声,谢灼听出这是应灵琢的声音。
他视线下移,落在瞭山石上,这才发现石上正中间雕刻著一个繁複奇异的符文,密密麻麻叫人眼花缭乱的字符缠绕在一处,而谢灼掌心正正好印在符文的正中央。
他该不会这样倒霉吧?
然而果真是怕什麽来什麽,谢灼念头刚落,便又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给拉进瞭另一处地方。
而另一边,息怀聆方才跟著谢灼追来此地。
他本欲迈步跟上,但见前方隐约传来的争执声音,便不自觉顿住瞭脚步。
他从声音中能分辨出是徐念慈与祝揽星。
徐念慈道:“往事休提,你且歇瞭这份心思。若你心存礼义廉耻,便不该再如此一意孤行。”
祝揽星道:“师尊你当真如此无情?那一日,我分明眼见你……”
然而祝揽星一顿,没能说完,转而道:“师尊,那些戒律清规有什麽好忌讳的,我一向觉得扶桑宗的诸多规矩都不过是写来装门面的,即便修行如寂雪仙尊,也未必能条条都遵守。”
听见这句,息怀聆想要上前说话的心思便淡瞭些许,毕竟事涉容汀白,他不好多言。
然而就在这一晃眼的刹那,一道刺目的光芒大作,将他们几人都囊括其中。
尚且拉扯不清的徐念慈师徒二人也一并被卷入其中。
谢灼方才站定,便有一头四角灵兽,冲著谢灼发出咆哮吼声,谢灼被这样的磅礴的声响给震得手臂发麻。
他下意识便掏出一张符纸出来,想要念咒施力,然而他三番尝试,却都如同石入大海,没有一点波澜。
谢灼奇怪地望瞭几眼自己的符咒,确信自己并未画错,纳闷著符咒怎生不起作用。
那灵兽却不懂武德,压根不顾茫然的谢灼,抬起那方芒刺横生的爪子便要朝谢灼的天灵盖袭下!
然而灵兽的致命一击最终未能落下,在谢灼无辜的眼神中,它像是被吸干瞭生命一样,毫无征兆地往前倒落,那双庞然大物的竖瞳仍旧死死睁著。
但它依旧倒在瞭地上,谢灼终于确信它已没瞭生息,才拍著胸膛,如释重负地长舒瞭一口气。
周围依旧一片寂静,好像这灵兽是死在谢灼手中一般。
然而谢灼心如明镜,他方才灵力消失,分明什麽力气也使不出来。有人帮瞭他一把,却不肯露出真面。
他对著空荡荡的石洞喊瞭一声:“是哪位道友相救?可否出来一见?”
“道友?”
谢灼本以为无人相应,然而他在走出山洞时,便眼见瞭一道玄衣身影。
——竟然是应如芥!
谢灼本该追上去道谢,然而上一回的莲花灯还有瓦片实在叫他心有馀悸,何况他如今灵力被封,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敢乍然靠近。
应如芥静立著等瞭几息,大概是没有等到谢灼的废话,终于转身欲走。
谢灼便急急开口:“那个……”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半天才憋出来后文:“应大公子,你……这次,多谢你瞭!”
上一回,他热情相邀却被这人冷淡拒绝,他原以为这是位冷心冷情的人物,然而如今看来,却也不坏嘛。
应如芥没答他,转身仍是要走,谢灼一急之下,便干脆迈步跟瞭上去。
他委实摸不清这裡是何处,而应如芥毕竟是应傢人,无论如何他肯定比自己瞭解得多,多问上几句总归是错不瞭的。
但是应如芥不愧是孤煞命格,谢灼靠近几步,这一次倒是没有东西从半空中砸下,但他忽而觉脚踝一痛,竟是不慎崴到脚瞭。
应如芥终于顿住脚步,谢灼趁此机会,滔滔不绝地问道:“应公子,你知道这裡是何处吗?我的灵气为何失效瞭?我们要如何才能出去?还有息怀聆……就是浮霁仙尊,你可知晓他身在何方?”
若是换瞭应灵琢,肯定要先数落谢灼一通,叫他一个个问,这麽多问题,叫人如何回答。
但应如芥一句废话也没有,他道:“此处婆娑境,是应傢修士修炼之所,凡入境者皆会被封去灵力,隻能以肉体凡胎相博。我们不能自己出去,隻有外界之人为我们打开通道才能离开此地。息仙尊是被分到其他区界瞭。”
谢灼听完,立即如同拨云见雾,明白瞭此刻处境,不由得对应如芥心生佩服,他方才隻不过胡乱一通问,根本没抱著应如芥会回答的想法,然而他却当真一五一十的答瞭,而且还如此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