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顾不得得体,冲进屋内,张嘴欲眼,却又在全然陌生的小少爷面前不敢开口。
师承当世大儒袁老的小少爷又怎会真的是毫无威胁的小猫?猛兽轻易不曾妄动,一旦露出獠牙,势必是要咬下一大块肉来方得罢休!
“大皇子?”岑羡云歪了歪头,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病弱却不掩风姿的脸庞一眼初看,温润柔和,但只有真的站在其身侧,才晓得其中的可怖,“师兄,我朝何时……有了位大皇子?”
小少爷是顶顶富贵的人家的独子,这下界人间,最为富贵的除了天家皇室,还能有谁?
当今皇家血脉凋敝,天子今岁四十有五,膝下不过小少爷一子,纵是体弱,恐难登大宝,却也好生养着,以求转机,又怎回在他不曾病逝前,贸然领养旁支血脉?
王庭冷汗直流,初见和蔼的小少爷拿出了皇家的威严,他不敢借着“同门之谊”冒犯,躬身行礼:“是……灵风侯嫡长子,谢自渡。”
灵风侯一脉虽代代沉迷于修仙大道,但却是实打实的皇室宗亲,天子无后,选其子做国储合乎宗族立法。
只是……
“前两月,小少爷病危传入宫中,陛下迫于朝臣议论,与次月将灵风侯之子接入宫中。”王庭连忙解释,“陛下只说了小住些时日,不料朝臣百姓多有揣测,此间生了许多误会,以讹传讹,方才……”
他咬咬牙,想起袁夫子对小少爷的赞不绝口,不敢隐瞒,和盘托出:“方才有了大皇子之胡称。”
“啊,原是如此。”岑羡云点点头,做出一派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却不见任何惊诧,“师兄来府上多日,我似不曾问过——”
他顿了顿,将王庭的心高高提起:“你所为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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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疑问的语气,但……
王庭微微抬头,余光中瞥见了小少爷犹如古井无波般沉稳的眼眸,洞穿人心的眼神给予无言的压迫感,他沉默片刻,终是妥协,如实以告:“灵风侯有一子流落民间,故派在下来寻。”
“那师兄可有线索?”岑羡云轻笑着继续发问,对自己的目的意图没有丝毫的遮掩。
如墨被侍卫堵了嘴压在地上,明晃晃的威胁让王庭不得不踏入小少爷的谋划中。
他必须得承认夫子说的没错,小少爷的确有经国济世之才,若是他身体康健,天子之位,绝不会容得旁人觊觎。
王庭屈膝,恭敬地跪倒在地,俯身行了叩首大礼:“灵风侯曾说次子腰腹之间有一形似桃花胎记,初次授课那日,我曾在陵游少爷身上得以窥见,后又用玉牌验证,已然确定陵游少爷实乃灵风侯流落在外的次子。”
“哦~”岑羡云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下首的如墨一行人,“既如此,师兄为何不早些说明,好叫我修书一封让皇城中派人将他也接进宫中,与他兄长作伴?”
王庭无声苦笑,答:“陵游少爷流落在外,不通礼数,贸然归京,只怕会惹得闲话无数。三人成虎,流言可畏,在下不愿陵游少爷受此磋磨,故而自作主张,还请小少爷宽宥。”
“是么?”岑羡云似笑非笑。
自然不是。
谢陵游是灵风侯的亲生骨肉不错,却不是侯夫人的亲生子。倘若是往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左右不过是个流落街头的次子,待到成年几间屋子,些许银钱便也打发了,但眼下不同。
小少爷病危,圣上接谢自渡入宫,外界隐隐有“大皇子”的戏称,也不见圣上动怒斥责,可见谢自渡登上皇位不无可能。
这个时候冒出来的灵风侯次子,谁知道会是什么变数?
更可怕的是,这孩子还养在小少爷身边,谁说得准圣上皇后会不会因此爱屋及乌选了谢陵游?
如墨的所作所为间接说明了一切,依照小少爷原本的身子,若无人守在身侧小心看护,说不准还真会命归西天,倘若小少爷当真在昨晚死去,谢陵游首当其冲的便要承受天子之怒。
一个还没认祖归宗的次子,自然也不会影响灵风侯满门。
岑羡云没等王庭回答,轻轻笑出声:“我记得师兄是侯夫人的胞弟,想来你今日之所言也是侯夫人心中所想?”
王庭心头苦涩,却也不得不承认。
如墨玩忽职守,往小了说是她自己惫懒,往大了说便是谢自渡欲图加害小少爷,若小少爷当真将此事捅到圣上面前,只怕诛连九族都不能平息天子之怒。
“无论如何,陵游既然是灵风侯的亲骨肉,自然得上宗祠,入皇家玉牒,此事,便托付给师兄了。”岑羡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不过这么一会儿,他便疲倦的有些受不住了。
“如墨既然是……”既是交换,他开出了条件,也得给出价钱,他笑了笑,“灵风侯长子身边的人,那边哪来的,送回哪去。”
自此,这场大张旗鼓的审讯便落下了帷幕,岑羡云端起茶盏,这才发现里头的茶已经凉了,他索性不喝了,轻声说:“其余人,就都赶出府去吧。”
在系统的回放中,这些人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可没少散播那些说谢陵游是灾星、祸害的风言风语,若不是如此,小猫怎么会在他醒来的时候那般畏畏缩缩?
他做不到草菅人命,却也不愿这些人成日在谢陵游跟前晃悠。
解决了这桩麻烦事,岑羡云无什胃口的匆匆吃了些饭菜,饮了汤药便准备回房去,也不知道小猫醒了没有。
【宿主,你想做什么?】隔了一顿饭的功夫,系统终于理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发出了来自机械体无法理解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