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会有更多时间。”他说完,脸上带了丝笑容。
此时,膳食已经备齐,昙曜在门外轻轻咳嗽了声。
昙无谶说:“公主,移步膳堂吧。”
珈蓝转头看他,那双眼里藏着幽林于浓雾,此刻显得朦胧又深邃。昙无谶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珈蓝的眼总是带有莫名的压迫,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他溺在其中。
用饭的时候,昙无谶陪着珈蓝,他坐在一旁看着经书,时不时拿杯抿口茶,目光却不曾从书上挪开。珈蓝的目光追随在他身上,随他的动作起伏。
她有时候是真的想就一直这样。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比一切都好。
珈蓝噎下一口菜,说:“化兴寺近来因之前的事,如今正在重新整治。寺里有意邀法师前去主持大局,你怎样想?”
这话并非珈蓝故意提起,不过是在她来这里的时候,化兴寺的和尚送信给她,道明了来意。
珈蓝不想再让昙无谶陷入危险当中,她本可以将这封信当作不知道。但他尊重昙无谶的选择。
昙无谶说:“我长居殿下这别院难免会引有心之人猜想,若是能去寺里,自能不叨扰殿下。况且,我自己也想去。”
珈蓝当然知道昙无谶有志向,也不会一直局限在这座别院中。既然这是他的想法,珈蓝自会帮他。至于安归那里,她会去说清楚。
因为与其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会帮法师的。”
珈蓝方方用完膳,就听到侍女来传话,说王子殿下来了。安长锦这几日被派去查贪污的案子,一连忙了好几天。今日得空,本想去宫里看看珈蓝,没想听绿芙说来了别院。
安长锦进来的时候,昙无谶已经回了书房。
“怎天天往这里跑?”安长锦无奈看她。
珈蓝笑,“王兄这些日子这么忙,见上一面和其不易。我来你这处,可也是想念王兄。”
这话哪里能信。
安长锦拍了拍珈蓝的脑袋,说:“你行事向来谨慎小心,在昙无谶这里,却是一路破绽百出。你让王兄何不担心你。”
他叹了口气,说:“王兄知道你喜欢他,可你该知道,这件事是不会被阿爹允许的。况且,如今他长留鄯善已是危险,你又何必一再将他推到悬崖边上。”
话里有话。
珈蓝抬头看向安长锦,说:“王兄可是知道些什么?”
“你那夜被召见的事我知晓。如今阿爹对昙无谶动了杀心,如若你还不小心行事,即使现在阿爹不除掉他。这也是早晚的事。”
珈蓝何其不知道,她阿爹能留昙无谶这么久,只是因为那晚她搬出了她阿娘。可这并非长久之计,她自然是要保护昙无谶。
珈蓝回想起那夜突然被召见,她知道自己和昙无谶的事情不可能那么快就被她阿爹知晓。定是有人故意告得密。她虽心悦昙无谶,但从未大张旗鼓。
这件事,有蹊跷。
“王兄,你要帮我。”
珈蓝从小到大,没求过安长锦什么。这一次,为了昙无谶,她不得不小心。
安长锦轻轻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主要原因在昙无谶这里。现在,阿爹就算不是因为你和昙无谶的关系,也会因为他从姑臧城来这件事而动杀心。你要知道,鄯善和姑臧城多有不和,这些年虽未动过战火,可关系一直紧张。”
“可他只是一个和尚,并未参与这些政治斗争。”
“你要知道,若是要开战,就算没有其事,也会成为开战的借口。况且,阿爹不会容忍一个与姑臧城不清不楚的和尚在鄯善,而且还是和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珈蓝说:“难道现在,没了别的办法了吗?”
“也并非。”安长锦摩挲着杯沿,说:“若昙无谶有一个足以立足在鄯善的身份,便可。”
“什么身份?”
“化兴寺既然希望他回去,你觉得,会是什么身份?”
珈蓝反应过来:“方丈?”
“化兴寺是建国以来先王建造的,当年,被赐予了无上的封号。凡是在寺里就任方丈一职,地位甚至位居廷中高位,除特殊情况外,就算是当今晚上,也不能动半分。”
“那”
安长锦抿了口茶,说:“你想问空尘?”
珈蓝的想法并无任何问题,那空尘因涉及那件案子,虽并未做十分可恶之事。但此言行举止已是不能再呆在寺里。
安长锦看着珈蓝,目光严肃:“这个位置虽居高位,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方丈犯罪或触及律法。这些全部作废,但并不会杀害,而是发配了罪睚寺。”
“罪睚寺?”
珈蓝听闻过,但不甚了解。
安长锦继续说:“罪睚寺是用来关一些犯过罪的和尚。自建化兴寺开始,这个寺庙就与它并存。不过因环境恶劣,在那里面的和尚,基本上超不过三年就会自杀。空尘是个不错的和尚,但一朝行差踏错,就是堕入万丈深渊。如今入了那罪睚寺,也如同有了死期,活不长了。如今寺里群龙无首,虽有住持暂代领导,可不可一日无掌首。若昙无谶能做了这方丈,他就有留在鄯善的身份。”
“但”安长锦看着珈蓝,神色忧虑。
“王兄不妨直说。”
“若是做了这方丈,便要断了红尘。”
珈蓝白皙的手指摸在腰间的骨鞭,细细摩挲,说:“法师与我已经说清楚,就算他做了这方丈,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安长锦瞧着珈蓝这执着的模样,也是知道是劝说不得什么。现在,还是先保住昙无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