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旦正经起来,就顾不得照顾受害人情绪了,声音口吻都变得硬邦邦的,就因为这点,没少被投诉。
羿玉却没注意他的语气远不如刚见面时轻松随意,他在想,要不要跟纪泽说自己似乎碰到了“康宁”的事。转念一想,不提还真不行,不提有些东西根本解释不通,他不想平添麻烦。
再说了,他实话实说,纪泽还不一定信呢。说不定会以为是他精神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之类的。
羿玉心里纠结了一下,现实中也才过去几秒钟,纪泽根本没察觉到他的走神。
“昨天下午,我照着班级信息登记表里的地址找了过去,但我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敲门,犹豫的时候楼下有人上来了,我就往楼上走了一点……”
“……”
“……康宁家里没人,我就离开了,到了学校才有时间看羽绒服里的东西是什么。”羿玉讲到这里嗓子都有些哑了,“上完课我就来找你了。”
他看向纪泽,纪队长正拧着剑眉,一脸苦大仇深。
“纪队长,我说完了。”羿玉轻声提醒。
他知道纪泽估计在掂量他的经历里有几分可信,灵异色彩太浓厚了,可是羿玉也不想的,如果有得选,他是最不想这个世界有灵异元素存在的那个。
可惜没得选。
“我在听。”
纪泽说完,抬手拍了下羿玉的肩膀,展现了自己身为年长者的沉稳可靠。被手术帽和口罩遮挡了大半面貌却遮不住那双坚定从容的眸子,此刻正温和而有力地注视着羿玉。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鬼,因为我没见过,但也没谁研究出一个结果。或许存在一些科学能够解释的现象来解释你遭遇的一切,可惜我这人文化水平有限……不代表警队,仅仅只是我自己,我相信你说的一切。”
他似乎是笑了:“也请你相信我。”
羿玉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纪队长,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我会申请再去一趟康宁家里,那件黑色羽绒服……我会试着寻找。”他自嘲地抬了下唇角,“倒是有些不好说希望发生一些什么,还是千万不要发生什么。”
羿玉扯住他的袖子,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我知道警队有警队的规矩,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外人,但你要我相信你……我该怎么相信你?”
纪泽看着他,叹了口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都想案子尽快告破不是吗?你放心,我心里有一杆秤,我不能说我要违背一些守则,因为作为被波及的人,你本来就有权得知案件进展,当然,不是全部的进展。”
他用双手扶着羿玉的肩膀,感觉眼前的青年比起队里的那些人形狗熊,实在称得上是纤细柔美,虽然这个形容听起来有点腻歪和恶心,但确实是纪泽的第一反应。
“现在,给我个面子,我送你回学校。”
无妄之灾
“这纪队长是不是有点怪癖啊?谁家好人谈恋爱带对象来参观解剖室,还对着解剖台聊起来了……”
一门之隔的停尸间,小顾从门上的玻璃往外看,不远处的解剖室中央站着两个人,距离不近不远,说着说着比较高的那个就把手搭另一人身上了。
老曲在擦柜子,闻言淡淡一笑:“我们解剖的时候,他站外面面不改色地喝奶茶,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不简单。”
法医就算了,从上学到工作,跟尸体打交道久了从一开始的吐来吐去到后来的习以为常,那都是有个过程的。
可是当年纪泽刚入职的时候就能一边看法医解剖尸体,红红白白黄黄淌了一桌子,他在外面不受影响地喝奶茶……给同样刚入职的老曲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有一段时间,老曲觉得纪泽很恐怖。
这世上什么凶徒罪犯都没有一个百无禁忌的警察可怕。
好在后来共事近十年,老曲也算是了解纪泽这人的脾性了。他没别的,就是心脏大,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不过喜欢在解剖室里谈情说爱还是刷新了纪泽在老曲心里的感官。
“咚。”
小顾回头看老曲,疑惑不解:“师父,怎么了?”
老曲回过神,也是同款疑惑不解:“什么怎么了?”
“我以为你叫我呢。”小顾又扭头偷瞄纪队长和神秘青年在解剖室里卿卿我我,纪队长都快贴人家身上了,那距离,顶多也就十公分。
“咚。”
小顾又回头,还没问他师父到底要干嘛,就见老曲动作缓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消毒工具,一步一步倒退到门边。
离得近了,小顾才听到老曲粗重的呼吸声。
“师父,怎么了?”小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察觉到了老曲的不对劲,一时之间什么八卦消遣统统消失不见。
老曲还没说话,尸体冷藏柜其中一格里又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就好像里面的东西在挣扎似的。
小顾一下不吱声了,吓得两腿哆嗦,颤颤巍巍地抓住老曲的手臂。
“师、师父……”
“别说话。”老曲表情严厉,声音却压得只剩气音。
师徒二人缩在门口,像一双鹌鹑。期间老曲试着开门,门把手却像是被冰封了似的,碰一下都冻得手疼,这里只有这一个出口,两人相当于是被困死了,只能死死盯着冷藏柜。
“咚。”
里面每响一下,小顾的心脏就坐了一回过山车,直上直下。
不知道过去多久,小顾身体又酸又疼的时候,老曲又试着开了一下门。这一次门顺利的打开了,两人冲出去反手关门的一瞬间,小顾才反应过来,冷藏柜里很久没声音了。